她不曾見過玉澤蘭,可聽那些流言碎語說,玉澤蘭乃前朝長公主,出身貴不可言,至于容貌,更是傾國傾城,豔絕天下,隻是玉澤蘭一直深居簡出,不大露面,再加上性子冷淡,所以不得蕭瓒喜愛。
如今一見,她恍然,果真是絕色佳人。
冰肌玉骨。
用來形容玉澤蘭,再合适不過。
難怪蕭甯生得美貌如花,一身好皮肉,看來是繼承了玉澤蘭的優良基因。
不知有意無意,兩人目光交錯,玉澤蘭望着她,漆黑的眸子裡一片冷意。
沈今生不及多想,閃身往後退了一步,作揖道:“在下沈今生見過蕭夫人。”
“你什麼身份,不知好歹的東西,我家夫人可是你能叫的,還不快滾!”如昔尖銳的嗓音響起,她見玉澤蘭沒有為沈今生撐腰的意思,越發嚣張起來,擡手就要打沈今生。
沈今生眼疾手快,一把鉗住她的手,冷聲道:“怎麼,一個下人就可以打客人了?若是蕭府的人都像你一般,還有規矩可言嗎?”
“客人?沒見過哪家客人如你這般,大冷天爬牆頭,在這府裡亂跑,還真當自己是主子,在自個府裡進進出出,不知羞恥,不知廉恥!”如昔被沈今生鉗得生疼,高聲叫罵。
沈今生眉頭皺得厲害,松開手,一甩袖子,順手将如昔推到一邊。
啪——
因着地滑,如昔腳下不穩,踉跄着摔下台階,摔了個四仰八叉,腦袋恰好碰到台階的一角,一溜子血湧了出來。
“反了天了!”蕭府管家劉婆子高聲叫罵,“來人,給我拖下去,打爛他的嘴,凍死他!”
衆人一聽,一窩蜂般湧上來,就要将沈今生拖到雪地上去。
“行了,鬧什麼。”玉澤蘭眉一挑,推開擋在身前的劉婆子,走到沈今生面前,兩人相距不過一尺。
衆人立即止住動作,随即,退回到兩側,垂手靜立。
兩人僵持了一會。
玉澤蘭雖沒有說話,但眸光如冰,如利刃一般,刀刀逼向沈今生。
壓迫感。
沈今生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強烈的壓迫感,幾乎喘不過氣來,心跳如鼓,視線也不由自主地向周圍轉移,卻一不小心對上一道目光,淩厲如劍,透着不耐。
淮泗……?
他在,那說明蕭甯也在附近。
“沈今生,我實在不懂,甯兒到底看上你何處,你無德無才,無禮無義,上不得台面,下不得泥潭,還是夏人出身,居無定所,一生漂泊,連生存都是問題。”玉澤蘭緩緩伸手,扣住沈今生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甯兒偏偏就對你死心塌地,不顧我的反對,要跟你在一起,為此不惜跟我斷絕母女關系,隻求能跟你在一塊,你如今在王府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甯兒在供着,她對你情深義重,你連最基本的回報都做不到,居然還想傷她的心。”
聲音雖輕,可是句句誅心。
沈今生自知理虧,低聲道:“我從未想過傷害夫人,此次前來,是想見夫人一面,彌補之前的過錯。”
玉澤蘭嗤笑一聲:“彌補?你拿什麼彌補?你的命嗎?”
沈今生擡眸,目光懇切:“若是夫人願意,拿我的命來彌補,也無不妥。”
這話太過真誠,玉澤蘭怔住,收手,往後退了一步,與沈今生拉開距離。
她開始打量眼前這個“男子”。
清冷、端莊,容色如畫,勉強算是個美人,實在想不明白,她家寶貝女兒什麼好顔色沒見過,竟死心塌地地愛上了這種貨色?
“這樣……”她頓了一下,輕輕道,語調裡聽不出一絲情緒,“你若是能在這偏院的雪地中跪滿十二個時辰,我就原諒你,也不再幹涉你跟甯兒在一起,如何?”
寒冬臘月,飛雪覆地,跪上十二個時辰?
就算是意志再堅定的人,怕是也難熬下來,這是要把沈今生往死裡整。
沈今生僅着單薄一件冬衣,又是外鄉人,不習慣這邊的氣候,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凍得渾身僵硬。
若說不動容,那自然是假的,她表情晦暗不明,良久,終于出聲:“蕭夫人答應的,可算數?”
“自然。”
“那好。”沈今生說罷,一步步走到雪地中,在蕭府衆人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拂開衣服下擺,雙膝扣在地上,跪了下去。
不過,她跪得筆直,看不出一絲狼狽。
大雪紛紛揚揚,将她的身影掩蓋,玉澤蘭站在屋檐下,看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夏人,在雪地裡跪得如同青松一般,也不知是故意裝模作樣,還是真的身體好。
心裡不禁有些疑惑,這樣的懲罰,足夠讓沈今生知難而退了。
難道,不怕死嗎?
呵,真是條硬骨頭,比起她的女兒,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