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寬闊,水波偶爾拍打着岸邊,發出細細簌簌的聲響,遠處有漁舟唱晚,高處的夕陽,灑在河面上,一片波光粼粼,連兩人的影子,都晃動着幾分。
幾艘小船駛過,白帆搖曳,蕭歡顔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興奮地指給朝雲看:“你看,那是什麼?”
朝雲看了一眼,那幾艘船都是尋常樣式,沒什麼特别的,在王府時,沈今生畫過幾幅,就挂在蕭甯的書房,她再熟悉不過,不過她還是順了她的意思,裝作驚訝:“是船,沒想到在這裡能看到。”
“你坐過船嗎?”蕭歡顔又問。
朝雲搖頭,她這輩子,基本上就是在陸地上活動,連馬車都沒坐過幾回,怎麼能有機會坐船?
“大哥,就是他們!”
一聲厲喝突兀地插入耳中。
兩人循聲望去,隻見先前在茶館裡吵嘴的男人,領着幾個彪形大漢,個個手拿棍棒,氣勢洶洶地朝河邊奔過來,看架勢,是要找茬,而他們的身後,還跟着一群看熱鬧的閑人。
朝雲暗道不妙,若是一對一單挑,她或許還能應付過來,可要是群毆,未必能占上風,況且,對方還帶着兇器,不宜硬拼。
而且這些人,還有一種共同點,就是不怕死。
這時候不跑,等會兒可就沒機會跑了。
“你還杵着幹嘛?跑啊!”她推了一把蕭歡顔,拔腿就往前沖。
蕭歡顔被她這麼一催促,才醒悟過來,急忙撒開腳丫子往前狂奔。
“站住!你們這群混賬,給我追!”
“快,抓住他們!”
“……”
一聲接着一聲的吆喝,那些男人們,一窩蜂似的追了上去。
她們跑的速度很快,身後的追兵緊随其後,蕭歡顔跑着跑着就累得喘不過氣來,喉嚨裡像被人掐住了似的,每跑一步,都要喘上幾口大氣,肺裡更是火燒一般,難受得緊,她雙腳邁出去的頻率漸漸慢了下來。
朝雲見狀,伸手去拉她,可自己也累得不行,氣喘籲籲,喉嚨裡跟冒着火似的難受。
眼看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兩人一時間進退兩難。
跑,實在跑不動了。
停下,必然要被抓住。
不管了,朝雲狠下心來,一把将蕭歡顔抱起,用足了勁往河裡扔去,同時自己也跳了進去。
撲通、撲通,兩人雙雙落水,河水瞬間浸濕了她們的衣裳,河水湍急,帶着她們往下遊沖去。
“你……混蛋,我不會水……”蕭歡顔在水裡撲騰,動作不得章法。
“救命,救命……”
她憋了好長的一口氣,不停地喊,可沒喊幾句,就又被水嗆了回去,難受得要命,拼命地掙紮着,手腳亂蹬。
因着這一動,河水激蕩得更厲害,整個人又往下沉了一截,且越往下,水壓越大,導緻她眼前發黑,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
遠在千裡之外的竹院,沈今生忽然心口一痛,那種痛苦從胸腔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她分不清這是來自于心髒還是别處,隻忍不住伸手按住心口,在痙攣中彎下腰去,衣袖摩挲間,案上卷冊被拂落在地。
“來……來人……”沈今生聲音含混不清,喉間一陣湧動,一口血噴湧而出。
那血竟是黑的。
門外的侍女聽到動靜,忙推開門沖進來,見沈今生面色慘白,無力地癱軟在案幾旁,嘴裡還淌着黑血,吓得高聲呼喊:“沈郎君出事了,快請夫人來!來人呐,快請夫人來!”
沈今生身形晃了晃,緩緩擡起頭。
短短時間内,她像是變了一個人,在這昏暗的屋裡,冷着臉,雙眼一片猩紅,眼裡滿是狠戾,半束着的發幾乎肉眼可見地變白,唇色卻紅得近乎妖豔。
黑衣,白發,紅唇。
這幾種顔色雜糅在一起,竟然絲毫不顯怪異,反而勾人的緊,整個人透着一股淩厲的美,就像是雪中獨自綻放的紅梅,又冷又傲。
隻是可惜,在看見面前的侍女時,她二話不說,撥劍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