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火勢已經撲滅。
叛軍開始挨門挨戶,清理餘孽,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城内的百姓已經都接受了事實,不再鬧騰,他們自發的清理街道,将死去的人,堆到一起,挖坑埋了,還死者一個安甯。
看着一切回歸平靜,宮裡的消息傳了出來。
遼王因重病,傳位給玉珂。
玉衡對這一切都漠然置之,他并不關心誰上位,他隻是個閑散王爺,隻關心誰能給他好處,讓他舒舒服服地享着福,過上自己該享受的逍遙生活。
他要的,不過是這樣而已。
至于玉佑,野心勃勃,他想要的,是天下,是權力,是站在權利巅峰的快感。
他想要的,太多太多了。
玉衡知道,玉珂也清楚,他們雖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但兩人所求,完全一樣。
他們兄妹之間,也注定你死我活,不可能共存。
玉佑自然被軟禁起來。
玉珂則即位為女帝,改國号為“興”,年号為“啟”,寓意着新的開始。
她大力推行新政,改革賦稅,将原有的苛稅雜政全部廢除,并且大舉按察使,打擊世族,削弱地方權力,收歸中央,同時清點國庫,開糧倉,放囚犯,廢除女戒,女子可讀書、可為官、可從軍、可當家,從此以後,女子與男子一樣,擁有平等的權利。
天下漸成一片欣欣向榮之勢。
轉眼間,
玉珂登基已經半年有餘。
這日,她以朝廷需要為由,要蕭瓒将兵權交出,實際上,兵權一出,就再無收回的可能。
蕭瓒原本就對女人掌國持懷疑态度,當初要不是玉珂強行逼宮,這帝位,也不可能是她的,如今玉珂更是要将兵權這個巨大的威脅,從他手中拿走,自然不肯。
玉珂深知蕭瓒的性格,勸了幾次都不應,于是漸漸開始旁敲側擊,還放言,蕭瓒擁兵自重,有不臣之心。
蕭瓒被人一再逼迫,終于不堪,一身素衣,進宮面聖,求大赦,願做個閑雲野鶴,從此不問世事。
玉珂應允了。
蕭家軍正式解散,他們将會分批陸續離開都城,去駐守邊疆。
還有一小部分,由玉珂直接管轄,剩下的,分給各地,歸地方節度使管轄,同時也加強了地方節度使的兵權。
朝廷,成了名副其實的朝廷。
一切塵埃落定。
蕭瓒從宮裡出來,回府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玉澤蘭在廊下等他,她很少來前院,因為這裡有太多她不願意回憶的往事。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傻。”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男人,她的眼中,有壓抑的思念,還有平淡的疏離。
“都是你教的好女兒,膽子可真大,連虎符都敢偷。”蕭瓒語氣冷淡,看也不看她,默默地繞過,擡步便走。
玉澤蘭望着男人離開的背影,忽地喊了一聲:“蕭郎。”
蕭瓒腳步略微一緩,卻沒有回頭。
“當年,你為何娶我?”玉澤蘭聲音低低,不知是說給蕭瓒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為了蕭家。”蕭瓒回答得肯定,輕歎了一聲,“澤蘭,你一向聰明,又何必明知故問……日後,你不要再生甯兒的氣,她如今是诰命夫人,不能再像從前那般随意。”
他頓了頓,又說:“我要帶歡顔回大夏,今生今世,不複相見。”
一句輕言,道盡平生多少事。
玉澤蘭久久站在原地,望着男人決然離開的身影,一滴淚凝在眼角,晶瑩剔透。
她忽然笑出了聲,笑得那樣絕望,那樣凄涼。
他們這一輩子,都是因着家族,因着利益,陰差陽錯地走到一起。
他二人之間,到底是誰錯失了誰?
恐怕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
——
夜晚,寒風蕭蕭。
玉珂坐在養心殿内,批閱奏折。
自從登基以來,她日夜勤勉。
如今朝綱初定,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
“叩叩叩。”
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玉珂頭也不擡地說。
進來的是畢欽。
一身素白色的長袍,額間的幾縷碎發迎風而動,如潑墨般勾勒出的眉眼如畫,清冷而華貴。
玉珂挑眉,放下筆,雙手交疊放在案上,語氣平淡:“有事?”
畢欽垂眸躲開她細緻得要将他剖解的目光,握住她的腕,抓緊,沉聲:“你真要廣納後宮,收納大臣之子?”
玉珂輕應了聲嗯。
“當年,你答應過我,這輩子隻會有我一個男人。”畢欽聲息甚微,沒有情緒起伏。
玉珂想抽回手,卻敵不過他的力氣,隻得由着他握住,平靜地說:“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大臣們對朕的孝心,全送到後宮裡去了。”
這樣,既收買了人心,又有利于開枝散葉,雙赢。
畢欽目光一暗,随即隐沒,“那若是加上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