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泗點頭應下。
蕭甯出了營地,在草原上走了一會兒,風在耳邊呼嘯,身後是若隐若現的帳篷,還有幾株枯樹,黑黢黢的,像鬼魅一般,怪吓人的。
她忽然停住腳步,凝眉思忖,眸光看向不遠處。
那裡……
似乎有人在練劍。
今夜沒有星,隻有一輪月,在蒼穹之下,獨獨閃着清冷的光,照下來,落在少年人的身上,身姿飒然,眸光堅韌,劍影翻飛,如白蛇吐信,發出清脆的響音,動作幹淨利落,在這樣的夜晚,仿佛和天地融為一體。
是沈今生。
除了沈今生,再無人能入她的眼。
以前在王府,兩人雖是住在一起,但沈今生早出晚歸,除了練劍還是練劍,幾乎每天都要練上十幾個時辰。
她偶爾藏在暗處,看着沈今生練習,一招一式,精準狠厲,偶爾會有挫敗,偶爾會有得意,喜形于色。
這次,她不知道沈今生又要練多久,便站在原地,等着。
沒想到,一低頭的功夫。
就看見一雙黑色的靴子,她順着往上看去,正撞上沈今生的視線,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飽含情意的丹鳳眼。
沈今生眉眼微微彎起,目光在她的唇上流連了片刻,倉促地收回眼,伸出手去,幫她攏了攏衣領,動作自然而親昵。
蕭甯微愣,沈今生已經收回手,往後退了一步,保持着距離,說:“夫人,外面冷,快些回去吧。”
蕭甯沒有應聲,她一向不擅長跟沈今生說這些體己的話,更何況,她跟沈今生,連說話的機會都少得可憐。
她也隻能在心裡想想,再表達出來,又是詞不達意。
倒不如不說。
“……”沈今生也沉默下來。
兩人都是寡言少語的性子,此時又無話可聊,沈今生低頭,再次陷入了沉思。
過了會兒,一陣風吹過。
蕭甯又忍不住去看她,此時,沈今生半垂着眸,長睫在臉頰處打下一道淺淺的陰影,看起來溫順又柔和。
沈今生眉眼雖是風情的,卻自帶着一股子溫淡清冷,隻是那清冷裡藏着鈎子,勾得人總想再靠近一點,看看清楚,她這清冷的面目下,藏着怎樣的真實面孔,是否跟她的手段一樣,是冷的,狠的,絕情的。
而沈今生的唇……
唇色偏淡,薄薄的唇瓣,緊緊抿着,沒有半點想要開口的意思,看久了,便有種想讓人親上去的沖動。
蕭甯發現,自己似乎總忍不住用目光去描摹,沈今生的五官,她的眉眼,她的唇,她的一切,想要把她整個刻進腦子裡,她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心理。
她本是一個随心所欲的人,為何要因為沈今生,就收斂了目光?
究竟在渴望什麼?
她也說不清。
“聽玉衡說,你要去參加武舉?”
沈今生要參加武舉,她心裡是驚訝的,沈今生從來隻醉心于琴棋書畫,對功名利祿,沒有半分興趣,又何苦去考什麼武舉。
為何?
她逼近一步,與沈今生面對面站着,兩人之間僅有一拳之隔,“若你成了狀元,要如何?”
“夫人希望我怎麼做?”沈今生反問。
蕭甯輕皺了眉,她讨厭沈今生這樣暧昧不清的态度,後退了一步,拉開與沈今生的距離,僵在那。
她再開口時,語氣淡了下來:“你若要成狀元,就去試試吧,無論你怎麼選,我都沒意見。”
說完,擡腳就要走。
沈今生喊住了她:“蕭甯。”
她凝眸看她,神色依舊清冷,聽不出半分情緒,“你可願同玉衡和離?”
蕭甯心裡“咯噔”一下,心跳快了幾拍,面上卻冷淡道:“什麼?”
沈今生說:“你與玉衡和離,我可以同你成親。”
“你……”蕭甯頓住,眼睛漸漸瞪大,去迎沈今生的目光,想要仔細辨認沈今生的心意。
她與玉衡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多年,如果和離,隻怕會遭人非議。
但是……
沈今生又說:“蕭甯,我從未對任何女子這般心動過,我想娶你。”
這是她的解釋,也是她的回答。
蕭甯慌亂起來,原本就矛盾的内心,更加糾纏不清,不知該如何抉擇,她的唇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回應沈今生。
她回了營地。
和離這件事,她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