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生根本不管,一邊罵一邊把烏遷從座位上扯出來,勢必要給他一個教訓,“你這個無恥的,自己是什麼玩意兒,還在這胡說八道,夫人千好萬好,在你嘴裡就成了蕩.婦,不要臉。”
“你當我是吃幹飯的,也不管管?我今日就要收拾你,讓你胡說。”
她平時溫文爾雅,細聲細語,發起怒來,也是疾言厲色。
薅頭發,扇巴掌,捶胸口。
一頓猛操作,
可惜,
氣勢有了,
力道卻差了點。
烏遷一向耍賴,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他一邊掙紮一邊喊:“我錯了,我錯了,别打了,你松手!”
一時間,杯碗橫飛,哐哐作響。
這酒肆裡的客人,多是生意人,少有結下仇怨的,本不是打架的地方。
兩人戰況激烈,偏偏旁邊還有圍觀的,有人嗑着瓜子,看熱鬧不嫌事大。
還有人“啊啊”地起哄,更有那好事者,還喊起來:“左邊的,加油,右邊的,加油!”
有人感覺到不對勁:“哎,這小哥是揪人頭發,還是給人脫衣服啊?脫得光溜溜的,也不嫌害臊。”
“可不是,都急眼了,要是再來幾次,把頭發都薅秃了。”
又有人注意到:“哎,這小哥咋受傷了?血糊得肩膀都是,别打了,别打了。”
越來越多的人,被這場鬧劇吸引,圍觀的擠滿了整個酒肆。
好在老闆還算明理,喊來後廚幫工,把兩人拉開,看着烏遷滿頭的血,喊來車夫,送他回去。
臨走時,烏遷頭發亂糟糟的,沾着幾片韭菜葉子,腦袋一側淌着血,衣服也扯得亂七八糟,站在門口沖沈今生喊:“好小子,等着,明兒看我怎麼收拾你!”
草原男人,就是這樣,心中若有什麼,提刀便去,也不管後果如何,天大的事,都在酒後睡一覺,醒了再去解決。
車夫早已見怪不怪,把烏遷往車裡一塞,就駕着車走了。
鬧劇結束,人群散開。
沈今生被老闆扶着,坐在一旁,明顯氣血虧虛,精神渙散,眼下泛青黑,搖搖欲墜,老闆一看:“哎喲,你這比他傷得還重,快去請大夫。”
老闆是個生意人,慣會察言觀色,酒肆開張以來,烏遷鬧事不是一次兩次了,但今天尤為厲害,事關王府内眷,他哪敢怠慢,立馬讓店小二去請大夫,也不敢要銀子。
畢竟這些貴人,他得罪不起。
沈今生擺擺手,拒絕了老闆的好意,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一點小傷,不足挂齒,今日攪了老闆的生意,來日沈某再賠罪。”
說完,也不理會老闆再三挽留,挺直脊背,掩飾着傷痛,從店小二手裡接過傘,踏入雨中。
小路上滑,深一腳淺一腳,滿腳的泥。
不知是氣的還是傷的,眼前發黑,喉嚨裡堵得難受,走了幾步,她實在是忍不住。
“噗”的一聲,吐了口血。
雨勢大,血水混着雨水,迸濺到身上,她也沒力氣擦,隻能撐着傘,緩慢地一步一步挪。
酒肆離王府并不遠,不過幾百米的路程,平時走起來不過半炷香。
路上的行人稀少,偶爾有一兩個,也都匆匆而過。
沈今生沒力氣,走不動,歇會兒再走。
這一來一回,走了一炷香。
終于到了王府。
她站在門口緩着氣,往旁邊屋檐下挪了挪,雨絲被風吹着,斜斜地打在頭上、臉上,冰冷透骨,單薄的身子在風中發抖。
門口的小厮早就看見她了,連忙跑過來,想喊人,又見她滿身是血,不敢靠前,隻能問:“沈郎君,您還好嗎?”
沈今生并不答話,隻自顧自地往前走。
小厮一急,大喊起來:“來人——”
這一嗓子,驚動了府裡看守大門的一衆人等,立馬沖過來,把沈今生圍住,一個小厮想上前查看,沈今生一把推開,聲音虛弱:“别動我。”
一群人站在大雨裡,看着她滿身是血,濕淋淋地歪斜着身體,走了兩步,他們怕出人命,忍不住上前,扶的扶,背的背。
小厮說:“夫人在将軍府,沈郎君,我這就去請夫人。”
又有小厮喊:“府醫,快把府醫找來!”
——
将軍府坐落在靜谧的東街巷盡頭,氣勢恢宏,莊重威嚴,其牆垣高聳。
高高的台階上,兩個石獅子威風凜凜,左右兩側各站着四名護衛,個個虎背熊腰,腰闆挺得筆直,握着腰間的刀不放。
大紅的燈籠挂在屋檐下,風雨吹打着,搖搖晃晃。
中間的紅漆大門半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