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在哪裡,白羽自然就在哪裡。”
澹台燼默了幾息,擡眼看這玄衣披發的小少年。那額角覆了層薄汗,想是一時間也六神無主過,可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卻是堅定的。
“你不問嗎?”
“問什麼?”廿白羽一怔,繼而又反應過來似的,“哦,主上你餓壞了吧?”
這下子輪到澹台燼怔住。這孩子莫不是個傻的,眼下什麼情況,他在意的竟是這個。說起來,上一世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多少吃一點?”廿白羽捧了碗在手裡感受溫度,“粥還是溫的,能吃。”
于是,便這麼稀裡糊塗地就着對方的手被喂下一勺甜粥。太久未曾進食,腹内已感受不到饑餓,唯餘一片冰涼麻木。這一口熱粥咽進去,竟激得眼角瞬間绯紅,才恍然覺出自己原本有多冷。他竟一時不能言語,任憑對方不甚熟練又小心翼翼地将勺子一遍遍遞到嘴邊,直到那一碗粥漸漸見了底。
廿白羽擱下空碗,又拾了那蒼白的腕子過來摸,隻覺指下的脈搏總算比方才穩了些,終于放心地點點頭。
“主上,”他看着似已有些困倦的人,這才問出心中疑惑,“‘荒淵’是什麼?”
“是上古神明封印妖魔的地方。”澹台燼靠在床頭,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那,大司祭一個人過去,會不會有危險?”
“她找不到去荒淵的路,所以隻能先去找澹台明朗。”
“哦……”
“月扶崖沒有死,也不在荒淵,澹台明朗把她拐走囚禁,作為要挾荊蘭安的籌碼。我騙她的。”
“嗯……”廿白羽點着頭想了想,又問,“澹台明朗要讓大司祭做什麼?”
“把我騙上船,方便他埋伏在半路殺掉我。”
“殺你?”廿白羽一驚,“他為什麼要殺你?你們不是親兄弟嗎?”
“正因為是親兄弟,所以才更加不能留着。蘭安姑姑撫養過我,不也一樣對我毫不留情。比起我,人人心中都有各自更重要的東西……”
沒有人會選擇我。澹台燼垂眼默想:蘇蘇也不例外……
“主上,”廿白羽有些擔憂地望着他,“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熱度漸起,澹台燼隻覺眼前仿佛蒙了一層水霧,人已有些恍惚。他輕輕搖頭:“因為這一切,我早已經曆過一遍。被背叛,被暗算,但是到底沒能死掉。後來又活了很久,活得很累,累到不想再活下去的時候,反而又回到了這裡……”
回到這裡,再一次被懷疑,被抛棄。
“你信嗎?”
他自嘲地輕聲哼笑,繼而不由得蹙起眉尖,因那隻覆上額頭的手而顫顫阖了眼。眼簾似有千斤重,這一阖上便好難再打開。他感到上身被人穩穩攬着重新放平在枕上,心口燒灼得他意識模糊。
耳畔,卻是清晰的一聲應答。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