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炎揉着酸澀的太陽穴,拖着一身疲意踏入當鋪時,他本能地察覺到空氣裡某種異樣的滞重。昏黃的吊燈忽明忽暗,像是風中殘燭,而往昔溫潤如玉的櫃台,此刻竟蒙着一層細密的灰塵,恰似被時間遺忘的角落。這種破敗與荒蕪,與當鋪平日的古樸莊重格格不入,瞬間揪緊了他心底最敏感的那根弦。
“琉璃?” 他試探着喚了一聲,嗓音在空曠的大廳裡撞出清冷的回響,卻無人應答。四下望去,當鋪内一片死寂,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滿是塵封歲月的氣息。林炎心下一沉, foot 步加快,直奔向地窖密道。
剛踏入密道,幽深的甬道裡突然亮起一排暗紅的光點,乍一看宛如餓鬼眼中泛起的兇光。林炎下意識握緊拳,待光芒漸盛,才看清那竟是無數雙機械蜘蛛,它們密密麻麻攀附在牆壁,腹下吐着蠶繭似的符文,絲絲縷縷将整個密道纏成一個詭谲的牢籠。這些符文,散發着時間市場獨有的腐臭氣息,正瘋狂蠶食着當鋪殘存的規則意識。
“又是時間市場的殘黨。” 林炎咬牙切齒。話音未落,機械蜘蛛竟齊齊朝着他轉過身,腹下符文如繁星般爆開,化作一道道裹挾着時空漩渦的光束,朝着林炎疾射而來。他條件反射地側身翻滾,光束擦着耳畔飛過,身後牆壁瞬間被蝕出一個深邃的黑洞,黑洞邊緣還泛着詭異的藍光,像是要将整個世界都吞噬進去。
林炎顧不得後怕,就地抓起一塊石闆,朝着機械蜘蛛砸去。石闆在半空被符文絞成齑粉,反而激起它們更瘋狂的進攻。就在彈雨般的光束将他逼至絕境時,一道清越的笛聲突然穿透喧嚣,直擊林炎耳膜。
那笛聲宛如穿透雲層的陽光,攜帶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硬生生在光束的洪流中撕開一道裂縫。緊接着,琉璃的身影從天而降,她手持一支泛着幽藍光澤的冰晶權杖,周身環繞着 “真話河” 的粼粼波光。權杖輕揮間,波光凝成實質的利刃,所向披靡地将機械蜘蛛斬成兩段,它們在哀鳴中化為齑粉。
“你還真是麻煩不斷啊。” 琉璃輕笑,眉眼彎彎,可眼底一閃而過的憂色,還是被林炎捕捉了個正着。他正欲開口,琉璃卻突然像是被什麼定住,眼神空洞,身體僵硬地保持着揮杖的姿勢,唯獨指間的權杖,還在機械地驅散殘餘的機械蜘蛛。
“琉璃?!” 林炎大驚,搶步上前扶住她,卻見她喉結微微滾動,憋出幾個字:“當心…… 歸墟之眼……” 話音未落,琉璃的瞳孔猛地收縮,整個人像是被抽去全身力氣,癱軟在林炎懷裡。
林炎隻覺心髒猛地一沉,似有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他顧不得多想,抱起琉璃就往密道深處沖。歸墟之眼的異樣,琉璃的反常,還有這當鋪内詭異的死寂,無不在提醒他,這場風暴的中心,就在地窖。
地窖的鐵門早已被符文攪得變形,林炎費了好大勁才将其踹開。眼前的景象,瞬間将他打入冰窟:歸墟之眼,那顆本該是當鋪心髒的巨大眼球,此刻竟懸浮在半空,外殼布滿猙獰的裂紋,其中盛着的金色神輝,正一滴滴滲出,像是垂死巨獸的鮮血,蜿蜒彙成小溪,流向地窖中央的一個詭谲法陣。
法陣的構造複雜詭谲,無數符文如活物般遊走,它們牽引着歸墟之眼的精元,編織出一個龐大而邪惡的咒術。而在法陣中心,赫然盤坐着一個身影,身姿颀長,周身環繞着暗紅色的氣場,恰似血月之下的修羅。那人身着一襲華貴的玄色長袍,袍身繡着金色的沙漏紋樣,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起伏,沙漏中流沙翻湧。他的面容隐在陰影裡,看不真切,唯有那雙眼睛,宛如兩顆燃燒着的暗紅炭火,透着股能洞穿靈魂的狠辣。
“林炎,我的好徒兒,來得正好。” 那人嗓音低沉,每一個字都似墜入湖面的石子,蕩開層層血腥的漣漪。林炎瞬間瞳孔緊縮,那聲音,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這是他師父,曾經當鋪的傳奇代理人,時光裡的行者,也是第一個向他伸出援手的人。可如今,師父身上透着的,是與當鋪格格不入的邪異。
林炎下意識護住懷裡的琉璃,後退一步:“師父,您這是做什麼?歸墟之眼可是當鋪的根本,您這樣一抽離,整個時間線都會崩塌的!”
師父輕笑一聲,擡手扯下兜帽,面容從陰影裡浮現。歲月在他臉上雕琢出溝壑,那雙曾滿是睿智的眼眸,此刻隻剩瘋狂:“崩塌?林炎,你太天真了。時間線本就是個笑話,不過是那些自以為是的掌權者編織的牢籠罷了。而我,即将打破這個牢籠,成為時間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