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兒回頭,瞄了眼佝在身後的鄭無傷,隻覺得好笑:“小龍陽,你堂堂劍修,沒見過死人啊?怎會怕成這個樣子?膽子比米粒還小!”
鄭無傷飛快地晃了晃腦袋,道:“這是百年鬼城,哪裡會有安分守己的死人?你,過去看看!”
一個流民低聲念叨:“神仙也會怕鬼啊?”
另一個答言:“什麼話!神仙的火劍燒死了那麼多鬼,咱們都是親眼見着的!他怎麼會怕鬼?城門子上挂着的,八成不是鬼,是妖物!”
“嗯,有理!神仙都長着天眼,一定是看出來了!”
又一人道:“你看他躲在女神仙後面……難道說這位女神仙更厲害?也不知道她有什麼神通……”
“常言說得好,異人有異相!你鞘她長成那個樣子,還能當上神仙,肯定有兩下子!”
“嗯嗯,說的是!”
何歡兒似笑非笑看着那些流民,故作莊重地打了個稽首。
“本仙姑已修成百邪不侵之體,不論任何邪祟妖魔,隻要遇見本仙姑,都要退避三舍。即使這位仙長,也在本仙姑的庇護之下。”
十幾位流民百姓聽罷,露出無限崇敬之情,“嗯嗯啊啊”紛紛點頭。
鄭無傷一咬牙,喝道:“磨叽什麼?還不快去?”
“小龍陽莫急,本仙姑這便前去查看。你與衆位百姓跟在我身後即可,有本仙姑在此,保爾等安然無事。”
說罷,何歡兒端然一笑,仿着戲中女仙的樣子,踩着小碎步移向了城門。
身後傳來鄭無傷的怒罵:“江湖騙子!”
她在城門洞前止步,挨個掃視過吊在半空的身體,當看到城門正中的人時,突然張大眼睛,喊了一聲:“這不是陶容仙長麼!”
話音剛落,一道火舌飛來,點燃了吊繩。繩斷的一瞬,鄭無傷飛身趕到,接住了掉落的屍身。
他俯身探了下鼻息,道:“還活着。”
流民接踵而至,伸着脖子往上一瞧,口中不斷發出驚呼。
“啊,你們看,那個是不是老昌?”
“這邊這個,瞅着像楊二!”
“呀!丁猴子!”
“黑子!他咋會在這兒?”
“……”
原來,除陶容之外,懸吊于此的人都是不聽勸告留在城中的無家流民。
鄭無傷将他們盡數解救下來,驗看一番後,發現六人尚餘一□□氣,其餘的已經死了。
“從臉色看,他們應該是中毒緻昏,又被懸吊多時,有人支撐不住,故而喪命。從綁痕推斷,他們挂在這裡至少有兩個時辰……”
“如此說來,我們進城時,他們就吊在這裡了?”何歡兒擡頭望向城門,懊悔地歎氣,“當時回頭看一眼就好了,或許還能救回幾條命。”
鄭無傷一拳錘在地上,憤然道:“肯定又是藥魔!他殺人害命還嫌不夠,非要讓人受盡折磨而死!真是天良喪盡!”
“小龍陽,你這次罵錯人了。藥魔魏宏圖已于七年前死于鬼侯爺之手,在鬼城中作惡的,另有其人。”
“什麼?此事你是從何得知?那……穿紅鬥篷的人是誰?”
何歡兒審慎觀察着四周,微微搖頭:“眼下多說無益,城中危險,不宜久留,出城後你向顧山主一問便知。”
“切,故弄玄虛!”
鄭無傷背起陶容,随行的十幾個流民架扶着尚有活氣的六人,跟着何歡兒穿過城門洞,出了鬼城。
行至城關下,那些流民眼見昔日城關變成了一座骷髅山,一個個目瞪口呆,吓得癱倒了一片,口中驚呼不斷。
自打何歡兒與鄭無傷離開,已過去近一個時辰。他們回來時,鄭陸二人修了一半的小屋已搭蓋完畢。
城關坍塌,但四方的台階完好無損,小屋倚着西側台階搭建,修得頗為齊整,大小約莫八尺見方,門口挂着一面青龍旗為簾子。
門口兩側,坐着石無厭和萬年。
見到兩人歸來,石無厭笑着站起,招呼道:“鄭二師兄,何姑娘,你們可回來了,少主昏沉中念及你們好幾次了。”
“少主怎麼樣了?”
石無厭神情一黯,悶悶歎氣:“時昏時醒,身子一陣陣發冷,葛長老正在屋中為他施針,有半個時辰了。”
萬年也走過來,揉了幾下眼睛,問:“鄭仙長,你背上的人莫不是……陶容師弟?”
鄭無傷點頭:“回來的路上,在城門附近見到的,他好像中毒了,與他一起中毒的,還有十來個百姓。”
“該死的裴慕雲!靈丹門的敗類!”萬年恨恨頓足,地上赫然陷下一個腳印。
“裴慕雲?難道……”鄭無傷瞥眼看向何歡兒,“在鬼城中作怪之人……是裴慕雲!此事你為何不早說?”
何歡兒攤開雙手,道:“詳情如何尚不明朗,但肯定與他脫不了幹系。”
“哼,我早該想到!在客棧的接風宴席上,他色勾勾盯着少主不放,而且多番出言挑逗,着實令人不爽!我好幾次想呵斥他,最終礙于他的門主身份才忍了下來。”
萬年扶起陶容,蠟黃的臉上泛出苦笑:“鄭仙長,顧少主固然姿容絕代,世間少有,但據萬某人所知,裴慕雲并不好男風。”
何歡兒嘻嘻笑道:“萬仙長有所不知,鄭仙長有一位英明神武、料事如神的師父,在他師父眼中,天底下的人,隻要不瞎,都對顧少主存有非分之想。鄭仙長尊師如命,自然是一路想法。”
“我師父所言,從無差錯!”
話音剛落,一個聲音從高處傳下:“一個人死不認錯,當然沒有差錯。”
陸無庸正立于台階的高處,居高臨下望着地上幾人。
鄭無傷高高舉起長劍,将劍尖對準了他:“陸無庸,你什麼意思?”
陸無庸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我的意思都在話中,你聽不懂人話不成?”
“你給我下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