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葉氏的話一字一個釘，紮在蘇柳氏心頭。

“嗯~”在溫暖的臂彎中，蘇柒慢慢閉上了眼睛。

“柒兒要睡了，容我失禮無法親自送客。婉兒你且送送親家。”沈葉氏表面上是大家閨秀，通情達理，實則認準的東西絕不會輕易放手。

蘇柳氏隻得作罷，回去從長計議。

轎中，蘇柳氏不語，一味的看向窗外，不時吸溜一下鼻涕，向上擦去眼淚，裝作是風吹的眼睛落淚，遮掩被奪走親生骨肉的悲傷。

蘇涵清清嗓子，打破了窒息的寂靜，“你不用擔心，書浩自會照料好柒兒。”

“是嘛，他們所謂的照料就是把柒兒當作狗一樣訓，哪一天狗咬了主人，他們便會毒傻了狗，亦或殺了換新的。”

蘇柳氏放下轎簾，依舊是滿眼怨恨的看向蘇涵，不同的是這次蘇柳氏紅了眼眶。

“我們兩家來往多年，你也知道他們不是冷酷無情的惡霸。”蘇涵愣了幾秒才給出回答。

蘇柳氏苦笑一聲，“是啊，來往多年。從十八年前的解厄之變起他們一家就擅長賊喊抓賊。那不就是你們合作的開始嗎，為了抱上這條大腿，你連糟糠之妻也可抛棄，襁褓中的兒子也能放棄。現在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你！”

“我柳雯不似你這般無情無義，柒兒就算是傻了也是我的孩子，我自會救他出來。”蘇柳氏驕傲的頭顱不曾低下，面對曾經深愛之人，也沒有半分示弱。

越是了解，越明白怎麼說能紮到對方的心窩。

蘇涵一直介意的無非是解厄之變時，歹徒沖進家中，殺害蘇劉氏，綁架蘇繁，從此美滿幸福的未來成了泡影。

經過多年的調查，種種證據指向一個龐大且不可侵犯的勢力後便會中斷。這種勢力令蘇涵不由得想到護國公沈長生。

又是相顧無言，蘇涵也知曉蘇柳氏狂妄自大的秉性，冷靜思考後勸服自己服軟，“是我失言。當年你看到了什麼？”

蘇柳氏笑出了聲，沒想到能看見蘇涵服軟，說：“人活久了真是什麼稀罕事都能看見。”

“18年了，也該告訴我了吧。”

蘇涵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激動，壓低聲音說：“你告訴我真相，我會幫你救出柒兒。”

“幫我？”蘇柳氏笑得更大聲，是啊，18年了，當年蘇涵不聽信她的言語，如今便會聽嗎？24年來從未把蘇柒當作他的孩子，到頭來不過自己一廂情願。

她笑着哭了，她笑自己傻，花了大半輩子才真的看清眼前人，她哭柒兒命苦，投胎認了他們作父母。

蘇涵第一次見這個要強的女人哭，掏出手帕，想遞給蘇柳氏，猶豫之下又收了起來。事到如今，适當的關懷也會被當作惺惺作态，反遭一陣怒罵，索性沉入悔恨的深淵，悔恨他們打從一開始就不該相遇相識相知。

良久，蘇柳氏收起自怨自艾，更正道：“你也配叫他柒兒嗎？！”

蘇涵這次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就算蘇柳氏不說出當年真相，他也會救出蘇柒，因為那是他的兒子，是他最愧欠的人。

轎子停了下來，他們到家了。

蘇柳氏手向上滑過，擦去淚痕，平心靜氣的說：“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那是一場陰謀，是你邀他們進家，是你遣散侍衛。你知道會失去什麼，你也知道該怨誰。”

語罷，蘇柳氏下了轎子，甩掉了背負多年的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