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呈翊臉上的笑意,瞬間如被寒風驟然吹過的燭火般凝固,他不可思議地問道:“他?跑了?”
在得到陸澤肯定的答複後,陸呈翊額角青筋隐隐跳動。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心頭那股幾乎要噴薄而出的無名火,但沒壓住。
半晌,才咬牙切齒地對陸澤道:“他……很好!”
陸澤縮了縮脖子,他能感覺到自家城主大人此刻心情非常不美妙,堪稱一座即将噴發的活火山,敏感得隻差最後一根稻草。
但容天艽此刻心情卻是很好,堪稱是陽光明媚,萬裡無雲,甚至想哼個不成調的小曲兒。
時間線推回一刻鐘前。
容天艽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雅間裡所有的茶點和靈果,連帶着清甜汁液的果核都沒放過,又喝光了最後一口靈茶,幸福地咂了咂嘴,嗯,這輩子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零食。
外面拍賣會的人已經陸陸續續開始散場,喧鬧的人聲如同潮水般逐漸湧來,漸漸淹沒了雅間的寂靜。
見狀,容天艽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嘴角幾不可察地勾勒出一個愉悅的弧度。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蕪湖,總算是自由了!”他心裡歡呼一聲。
想當初就不應該産生那該死的好奇心,非要去看一眼林子裡到底是誰在打架。
要是發現林子中有靈力波動時,就腳底抹油一溜煙地跑了,也不會招惹上這位行事霸道又陰晴不定的金丹女修,從此被迫天天呆在一起,簡直度日如年。
雖然那家夥近來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對他簡直就像是……就像是母愛泛濫了一樣,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甚至不惜耗費資源為他尋丹藥、覓法寶。
但容天艽非但沒有半分感動,反而覺得後背的寒毛都快要倒豎起來了。
他堅信,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如果有,那一定是對方有更大的、更可怕的圖謀。
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往往是因為餡餅裡有毒。
再者說,這陸羽看上去是那種沒事喜歡大發慈悲、普度衆生的人嗎?
開什麼玩笑!
她看上去分明是那種屠了你全家,還要拈花一笑,淡淡說一句“今日我大發慈悲,留你一縷殘魂”的狠角色好嗎!
總之,溜了,溜了,溜了。
容天艽迅速從懷裡摸出那張青年面具(仙霄派的人見過他這張面具,但落金城裡沒有,這張面具又可以重見天日了)。
接着他從桌子上那個屬于拍賣會送來的儲物袋中掏出來一百下品靈石裝進自己儲物袋中,算是自己之前提議做托的報酬。
陸羽幹的是大頭,承擔了絕大部分風險,拿大頭沒毛病,他不過是動了動嘴提了小建議就拿走自己應得的報酬就成了。
做完這一切,他理了理衣衫,像個沒事人一樣推開雅間的門,施施然混進了逐漸散去的人群之中,就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人群中七拐八繞,等他從一個毫不起眼的拐角陰影處再悄然轉出來時,已然徹底變成了一個氣質普通、修為平平,扔在人堆裡都找不出來的練氣期青年男人。
不多時,拍賣會的工作人員進來收拾雅間,然而,雅間之内,除了桌上那一小堆孤零零的下品靈石,早已空蕩蕩,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工作人員知道這個房間就是花了一百萬上品靈石拍下天魔精血的那個房間,其中一個人去交錢了,她的同伴居然一個人偷跑了,這看上去很有問題啊!
工作人員腦袋裡驟然蹦出多個曾經來拍賣會騙寶的案例,頓時警鈴大作,立刻詢問大管事,魔精血的主人可有按時付款,并通知對方同伴貌似跑路的現狀。
陸呈翊聽完手下人小心翼翼的回報,額角的青筋跳得更歡了,氣得差點沒當場掀了桌子,隻覺得自己一片好心簡直喂了狗。
這隻不識好歹的小羊!
毛那麼卷,心眼這麼壞!
但陸呈翊終究還是強行壓下了那股翻騰的火氣,勉強保持了兩分理智。
小羊修為低得可憐,又是個生面孔,一個人在這龍蛇混雜的落金城裡亂跑,實在是太危險了。
尤其是在如今各方勢力雲集、暗潮洶湧的當口,簡直就是一隻誤入狼群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