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純穿着便服衛衣,戴着兜帽,鬼鬼祟祟地在棒球場的入口處張望。路過的行人無一不投以看奇葩的眼神。
“認不出我認不出我認不出我......”榮純在心裡碎碎念。
昨天剛戰敗的投手跑來看宿敵的決賽這種事,絕對不能被發現!榮純把兜帽的兩邊緊了緊,扭捏地走向入口。
長野縣秋季軟球大會決賽:北信學園 VS 松代中學
咦?決賽的另一個隊伍怎麼有點眼熟?榮純摸着兩邊的臉頰思考,在哪裡見過來着?
正當他絞盡腦汁地翻找熟悉感的來源時,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是澤村同學嗎?”
“唔唔唔哇誰啊!”
榮純吓得大叫起來,像是被放了氣的氫氣球一樣嗖嗖地橫移三尺。情急之中還不忘了用手臂遮住下半張臉,可以說是入戲很深了。
“啊,抱歉,我沒想吓你的。”暖栗色短發的清秀少年失笑着舉起雙手,以示無意。
他笑容清爽,指着自己介紹起來:“我是栗原小楠,今年的春季大會我們見過的。”
見那雙圓圓的金眸一陣閃爍,栗原提醒:“春季大會的八強賽,松代以2:4輸給了赤城的那場。”
“我想起來了!是滑球很厲害的那個投手!”榮純恍然大悟,嘿嘿嘿地笑道,“你記性真好,我昨天看過的書都會忘!”
“那是因為我對你印象很深,澤村同學......我可以叫你澤村嗎?”
“當然,我們是同齡人嘛!而且既然戰鬥過就是朋友了嘛!對吧栗原!”
栗原沖他笑笑:“澤村,本來我期待今天的對手會是你的。”
诶?榮純沒想到他突然這麼……鋒銳。
“春季大會敗給你後,我從你身上學到了很多呢。隻可惜今天無法讓你親身感受。”
說完,栗原轉頭看向棒球場内,他眼裡的興奮和野心,遺憾和不滿都掩藏在那張善氣迎人的笑臉中,像是躲在草叢中狩獵的獅子。榮純沒能讀懂他眼底的複雜情緒,卻本能地呼吸一滞。
“春天屬于北信,夏天是赤城的熱浪。但這個秋天,我會讓松代赢。”
栗原輕聲宣告了兩小時後的勝利,笃定如同囊中取物。榮純背後爬上虛汗,可沒等他開口,栗原周身隐隐的氣勢又落了下來,變回了那個溫柔的大男生。
“那我先去準備比賽了。明年的春季大會再見吧。在棒球場上。”
榮純此時終于想起了春天那個忍着眼淚過來和他握手的投手。
“我會以你為目标”當時的他這樣說道。
栗原變了很多。榮純想。失敗改造了他,卻沒有吞沒他。
那我呢。明年的我會站在哪裡?
榮純凝視着栗原遠去的背影,左手不受控制地抽動一下。
——
“好球!三振出局!”
榮純獨自坐在一壘側看台的最後一排,這裡他能将整座球場盡收眼底,又不至于離球場太遠,錯過裁判的手勢。
他已在這一動不動地坐了整場比賽。
第六局下,北信進攻,兩出局,棒次輪到九棒。
比分1:3,松代中學領先。
光看得分,松代中學和昨天的赤城一樣,都從北信的投手手中拿到了三分。可栗原卻有能力将北信的打線壓制在一分。
這不完全就是投手的差距嗎!榮純捏緊了雙拳,不甘地看着場上遊刃有餘的栗原。
“兩出局了!”他向高舉右手,向身後的守備傳遞着必勝的信念。
離松代中學優勝還有四個出局數。
榮純皺着眉,努力地學着某人那樣分析場上的局勢。現在壘上無人,完全可以放心大膽地投變化球......
“壞球!”
但栗原的滑球很容易投成壞球。壞球不用打,好球也打不中。所以九棒現在應該是在等直球?
那捕手接下來會配的應該是......指叉、變速?
栗原對捕手點頭,投球動作一氣呵成,流暢如山間清泉。
打者是右打,所以榮純能清晰地看到白球的軌迹——進壘前一個詭異的下墜弧度,成功騙到打者的揮棒,形成了軟弱無力的地滾球,被栗原輕松截下,完成封殺。
三出局,攻守交換。
呼。榮純長出口氣。雖然大緻猜準了這個對決,但栗原展現出來的能力也讓他心情糟糕。
可惡!等我在休賽期瘋狂加練!!長野第一投手明年一定是我!榮純豎起貓貓眼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跑回赤城拖着輪胎跑步。
而早在榮純燃起氣勢前,身邊的人早已陸續認出了他。
“後面那是赤城的王牌澤村吧。”
“竟然親自來看對手的決賽,好不服氣的樣子。”
“青春啊~”
決賽進入了最後半局。
或許是新的優勝即将誕生,棒球場上有着按耐不住的浮躁。
北信的第四棒蓮沼走上打擊區,此刻一壘壘包上站着跑者,又是一個展現四棒價值的得分點。
對面為北信應援的聲音漸漸大了,榮純望着那片熟悉的藍色,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長野縣夏季預選賽的決賽。尚是六棒的蓮沼同眼前一樣,在翻盤的好時機上場。
而那時,投手丘上的是被北信應援吞沒、投出觸身球,深陷泥潭的自己。
蓮沼他會不會也覺得很熟悉呢?這個氛圍,這個局面。他在打擊區裡望向投手時,會不會想起北信已然退役的可靠前輩?
榮純煩躁地甩了甩頭,把有關某人的記憶驅除出場。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蓮沼打出去,還是更希望栗原得償所願。
不管怎麼總之是沒有我這個戰敗投手的事了!坐在看台上看比賽真是讓人惱火姆姆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