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夥計向她報信時所說的話,不難推斷出鋪中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孟允抒看他們未帶利器,猜測他們不是亡命之徒,便開口問道:“還請諸位對此番狀況作出解釋。你們這是何意?”
為首的男子将孟允抒上下打量一番,用戲谑的口吻說道:“你就是他們所說的那位孟社長?”
孟允抒對他的語氣頗為不快,卻并未在面色上顯露分毫。
“正是。”
他大笑起來,沖他的同行夥伴擠眉弄眼,嘲弄地說道:“前有這位秋掌櫃,後有你這個孟社長,你們不在家中好好繡花,卻跑到這來抛頭露面,可是挂羊頭賣狗肉,假借報社之名做皮肉生意?”
“真是下流。”
在一旁的排雲猛然上前,孟允抒連忙攔下她,搖搖頭示意她先冷靜,快從後門出去報官。
“出什麼事了?”
蕭謹言聽見院中的騷亂,和幾個編輯匆匆趕至店中,他掃了一眼地上七零八落的東西和秋盈手上的紗布,怒氣沖沖地對那幾個大漢吼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孟社長可是——”
“謹言。”孟允抒及時制止他的話,“不要說。”
見蕭謹言面紅耳赤,那幾個大漢反而哄笑起來:“你這行當裡居然還有男人!”
蕭謹言聽出了他們話裡的羞辱意味,氣得渾身發抖。
黎民報社中的男女員工占比五五開,這在當今的商業活動中極為少見。女子本就容易被這些不軌之人盯上,報社成員又多為文人墨客,看起來風雅俊秀,毫無威懾力,自然不被這些地痞流氓放在眼裡。
孟允抒決定先拖延時間與對方周旋一會,看向幾人冷聲道:“隻要不曾違反大胤律令,我們開報社還輪不到旁人來說三道四。難道就是因為我們在此經營,你們便要打砸我們的店鋪?”
“當然不是,孟社長想做什麼便做什麼,隻要你有本事,哪怕把報社開到禦街上也未嘗不可。”
他刻意加重了“孟社長”三字的音調,話語中滿是諷刺。
“但你既然要做生意,就應當明白‘來者皆是客’的道理。”他看向秋盈,佯裝痛心道,“我們進來沒說上幾句話,你們這位秋掌櫃就出言不遜,還和我們厮打起來,造成這樣一片狼藉。”
“胡扯!”一名夥計怒吼着打斷他的話,“分明是你們先對秋掌櫃動手動腳,我們上前理論,你們卻動起了手!”
孟允抒都不用想就知道,憑秋盈的為人和秉性,她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與他人發生沖突。
但這幾人就是典型的潑皮無賴,和他們根本論不出什麼對錯。
孟允抒問道:“所以幾位想如何了結此事?”
“孟社長真是爽快。”為首的大漢指指身後一名男子的腦袋,“方才秋掌櫃砸傷了我這位兄弟,不作出賠償說不過去吧?”
孟允抒瞟了一眼那人完好無損的腦袋,他們擺明了就是在碰瓷訛錢。
她冷笑着說道:“客官真是會說笑,這位兄弟未見外傷,你單憑肉眼就能作出此番定論,莫非你的醫術比那醫祖扁鵲還要高明?”
為首的大漢揚起下巴,雙手抱臂:“如此說來,孟社長是不願意出這筆錢了。”
孟允抒回答:“凡事總得講個證據,客官此言實在無法服衆。”
“那我也懶得再同你廢話。”他一揮手招呼身後的幾個男子,“給我砸。”
鋪中場面頓時亂作一團,夥計們一擁而上,阻攔那幾名壯漢破壞店中物品,推搡之間局勢很快升級,演變成了激烈的互毆,過往行人紛紛駐足,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别打了!”
秋盈擔心店鋪受損,又害怕他們此舉于報社名聲不利,沖進人堆奮力推開為首的男子。
孟允抒曾學過幾招簡單的防身術,一邊自衛一邊在其中維持秩序,一扭頭卻看見一個持棍男子的棍棒就要落到秋盈身上。
“小心!”
她來不及細想就上前推開秋盈,右肩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棍,緊接着耳邊響起一陣“衙役來了”的呼喊。
秋盈連忙過來扶着她詢問傷勢,排雲帶來的幾名衙役簡單問了幾句情況,将那六人一齊帶走,店中的混亂才算告一段落。
孟允抒稍稍活動了下肩膀,發覺疼痛隻來自皮膚表層,并未傷及骨頭。
她讓店裡的員工去收拾殘局,繼續進行手頭的工作,高聲說道:“我并無大礙,諸位都去忙吧。”
衆人各自散去,秋盈則是滿面懊悔和自責:“我不該意氣用事,反倒連累了你。”
“你做得沒錯,不必内疚。和那些流氓哪能講得清道理?”
孟允抒寬慰她幾句,又擡起她的左手,看看她手上的紗布笑道:“你也受了傷,我們這算是患難與共了。”
打趣一番後,孟允抒言歸正傳道:“做生意難免會遇到這種不講理的無賴,今日之事也算是長了個教訓。”
她沉思片刻,找出條應對之策:“之前我從書上學了幾套防身的招式,回府後我先教給你,你和我一起傳授給其餘成員。除此之外,我們還得全力以赴運營報社,盡快打響名号,這樣也就有了底氣。”
報社的事多如牛毛,她向秋盈囑咐一番,轉身欲走時才想起有句話她忘了提醒秋盈。
“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訴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