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抒和秋盈下工回府時,天色已經擦黑。府中下人說許昭已在正廳,待她回來用膳。
她事先告知過許昭今日晚歸,沒想到許昭會等她,火速鑽進卧房卸妝換衣,又匆忙趕回正廳。
兩人互相行禮後,許昭請孟允抒落座。他依然是那副冷淡平靜的神色,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語”的良好作風,整個廳堂安靜得隻有碗筷碰撞聲。孟允抒猜不出他的心理,也不知是否該同他搭話,隻能悶頭吃飯。
抄了一整日的書,孟允抒的胳膊酸痛,手也顫得厲害,捏着筷子不住發抖,拼盡全力才勉強穩住動作,不至于讓許昭一眼瞅出破綻。
然而,昨夜她睡得太晚,困意漸濃,周圍的空氣又太過寂靜,最終她還是打起盹來,筷子逐漸脫了手,“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她被清脆的聲響吓醒,連忙起身道歉。
這響動倒成了孟允抒的開場白,許昭說了句“無妨”,叫人給她重新取了筷子,不鹹不淡地問道:“最近幾日你經常外出奔忙,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沒有。”孟允抒不想過早地把自己的底牌亮給許昭,随口扯了個謊,“隻是想出去散散心。”
許昭擡眼看向她,輕歎一聲道:“我不知姑娘是何想法,但請你與我明說。”
他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孟允抒一頭霧水,疑惑地說道:“我不明白公子在說什麼。”
“自那日你出事之後,我差府中下人多留心你的動向。”許昭回答,“據他們所言,這幾日你的精神甚好,但好得有些出奇。”
說着,他舉了個例子:“我聽他們說,你每日清晨都會在院中作法跳傩。”
“……”
孟允抒不知道該怎麼和許昭解釋,那是她在做健身操。
他又指指孟允抒剛吃完的兩碗米飯:“你的食量也比從前翻了五番有餘。”
孟允抒心想,她要是按原主的飯量吃飯,不出兩天就得餓暈過去。
“任誰經此波折都會通達許多。”孟允抒搪塞道,“來日方長,我不如率性而為。”
許昭對她的回答不置可否,兩人吃完飯離席後,他叫孟允抒同他前去書房。
許昭翻開書,從中取出幾張紙頁遞給孟允抒:“今日刑部有官員外出辦事,路過書肆曾買過一份小報。我想聽聽姑娘對此作何評價。”
孟允抒接過小報,掃了一眼上面的标題:《狼子野心?尋花問柳?你所不知道的刑部郎中許昭》。
這篇文章正是她親筆所寫。
她佯裝認真閱讀的樣子,将文章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硬着頭皮自誇道:“此文條理清晰,振聾發聩,不知是何人所作?”
“嗯,證據确鑿有力,又對虛假新聞發起猛烈攻擊,可看出此人定然知曉事件内情,且為人正直,寫作功力深厚。”許昭說着,居然笑了起來,“其身份真是神秘莫測。”
這是孟允抒第一次見到許昭的笑容。他笑起來的時候,眉眼中的霜雪盡數融化,如水汽氤氲在冰湖之上,為他添了幾分柔和。
但她現在顧不上欣賞許昭的美顔,隻是心虛地附和:“公子所言極是。”
傻子都能聽出來,許昭顯然已經猜到這篇文章出自她的手筆。
許昭收斂笑容,言歸正傳道:“包括姚大人在内,姑娘的衆多親屬都因我獲罪。你為何不仇視我,反而為我仗義執言?”
見許昭開門見山,孟允抒也不好再繼續隐瞞。為了不讓許昭對她的轉變起疑心,她隻能真假摻半地解釋自己的行為。
孟允抒走到椅子前坐下,面露哀傷。
“姚府被抄後,起先我也恨過公子。我認為你是無情之人,又沒了娘家,心想着這下我無依無靠,一時想不開,故而尋了短見。但沒想到,後來我竟然起死回生,想來應是我命不該絕。于是,我決心振作起來,好好活着。”
許昭眼眸低垂,歉疚地說道:“此事是我對不住姑娘。”
“公子不必自責。”孟允抒勸解許昭,“我舅父等人雖與我有親緣關系,可他們待我并不好。如今我已經想明白了,這些人于我而言隻是空有娘家之名,實質上卻無半分親情。”
且不論孟允抒的穿越者身份,即使姚家人真的與她有血緣關系,她依然不想承認那些貪财好色、欺壓平民的人是她的親戚。
孟允抒又從另一個角度進行論述:“而且從公義上來說,他們也算是罪有應得。聽了你的講述,切身調查後,我已得知你與我舅父之間的過往,也了解到公子的為人與品行。公子是正人君子,行事光明磊落,如今卻被人污蔑,我對此不能袖手旁觀。”
這番話出自孟允抒的真心,于是被她演出了十二分的真情。
孟允抒看向許昭,語氣誠懇道:“因此,我希望衆多和我一樣誤解公子的人能知曉此事内情,明白公子為官清廉、為人方正。”
許昭沉吟片刻,像是在仔細品味孟允抒所說的話。末了,他忽然輕笑一聲。
“我以前隻知你性情柔婉,卻不曾想姑娘胸有丘壑。”
許昭注視着孟允抒正色道:“今日我已聽聞百姓議論此事的真相,感謝你為我扭轉風評。如此看來,姑娘前日的話不無道理。”
說罷,他起身向孟允抒恭敬作了一揖:“我已将姑娘的教誨記在心上了。”
孟允抒連忙向許昭回禮,但她的笑容愈發燦爛。
她不單是因為許昭的誇贊而心情愉悅,更是因為腦海中的那道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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