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京便利店的冰櫃;
- 香港城寨的排水管;
- 南極門前的選擇;
- 以及......
晚年安。
紅發,左耳∞耳釘,喜歡酸梅糖,讨厭下雨天。
總是走在他前面,總是比他先做出選擇。
總是......
保護他。
記憶的最後,是晚年安站在南極門的藍光中,回頭對他笑:“這次換我先走。”
沈忘甯猛地睜開眼睛。
咖啡館裡隻剩下他一個人。
桌上的照片、筆記本、茶杯全部消失了,隻有一張藍色糖紙靜靜地躺在那裡。
沈忘甯拿起糖紙,發現上面多了一行字:
「現在,輪到你了。」
窗外,聖誕夜的雪靜靜落下。
沈忘甯将糖紙折好,放進胸口的口袋,站起身走向門外。
這一次,他沒有回頭。
沈忘甯站在首爾塔的觀景台上,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冰冷的水滴。
胸口的口袋裡,那張藍色糖紙微微發燙,像是某種活物在呼吸。
「現在,輪到你了。」
這句話在他腦海中回蕩,卻找不到出口。他隐約記得自己應該做什麼,但記憶像是被鎖在厚重的霧門之後,無論如何也推不開。
“沈忘甯。”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他轉身,看見李在勳站在樓梯口,手裡捧着一杯熱咖啡。他的左耳垂上,那道∞疤痕在雪光中格外清晰。
“第三次了。”李在勳走近,将咖啡遞給他,“你每次都會來這裡。”
沈忘甯接過咖啡,溫熱透過紙杯傳到指尖。他皺眉:“什麼意思?”
李在勳沒有回答,隻是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銀色懷表,按下開關——
表盤上沒有指針,隻有三個∞符号在緩緩旋轉。
“時間不是線性的。”他說,“Ψ網絡崩潰後,所有世界線開始重疊。你、我、晚年安……我們被困在時間的循環裡。”
沈忘甯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某些畫面閃回——
- 南極的暴風雪中,他跪在冰面上,懷裡抱着逐漸透明的晚年安;
- 仁川港的碼頭上,李在勳将懷表塞進他手裡,說“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 還有更早之前……三個孩子蜷縮在通風管道裡,分享一顆酸梅糖。
“晚年安在哪?”沈忘甯問,聲音嘶啞。
李在勳看向遠處的漢江,江面上倒映着首爾的霓虹,像一條流動的星河。
“他在門裡。”
“門?”
“南極門。”李在勳輕聲說,“他用自己的存在維持着門的平衡,否則Ψ網絡早就吞噬了所有世界線。”
沈忘甯的右手突然顫抖起來。掌心的∞疤痕開始發燙,像是被某種力量喚醒。
“我該怎麼救他?”
李在勳沉默了一會兒,從懷裡掏出一本破舊的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
「輪回記錄:第四次」
下面是一行潦草的字迹:
「當三個∞相遇時,時間會倒流。」
沈忘甯盯着這行字,突然明白了什麼。
“你不是李在勳。”他擡頭,“你是□。”
李在勳——或者說,□的克隆體——微微點頭。
“晚年安在門裡,△的意識被困在Ψ網絡中,而我……”他指了指沈忘甯的右手,“你是唯一的變量,可以打破循環。”
沈忘甯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疤痕此刻已經完全亮起,藍色的紋路順着血管蔓延至手腕。
“我要怎麼做?”
“找到‘酸梅糖’。”□說,“那不是普通的糖,是Ψ網絡的原始密鑰。晚年安把它藏在了‘時間之外’。”
“時間之外?”
□指向遠處的漢江大橋:“就在那裡。”
漢江大橋,午夜。
雪越下越大,橋上的路燈在風雪中暈染成模糊的光團。沈忘甯站在橋中央,掌心朝上,∞疤痕的光芒照亮了腳下的冰面。
□站在他身旁,手裡捧着那枚無指針的懷表。
“準備好了嗎?”他問。
沈忘甯點頭。
□按下懷表上的按鈕,三個∞符号突然加速旋轉,發出刺眼的藍光。
刹那間,世界靜止了。
雪花凝固在半空,漢江的流水停止湧動,就連橋下的汽車也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隻有沈忘甯和□還能移動。
“走吧。”□說,“時間不多了。”
兩人走向橋的盡頭。那裡本該是護欄,但現在卻出現了一扇門——普通的木門,上面用粉筆畫着一個幼稚的∞符号。
沈忘甯伸手推開門。
裡面不是橋的另一端,而是一間狹小的便利店。貨架上擺滿零食,冰櫃裡放着飲料,收銀台前坐着一個紅發少年,正低頭玩手機。
他的左耳上,戴着∞形耳釘。
沈忘甯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晚年安……”
少年擡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們來啦?”
□站在沈忘甯身後,輕聲說:“他不是晚年安,是‘記憶備份’。”
少年——或者說,晚年安的記憶投影——從收銀台下面掏出一顆酸梅糖,丢給沈忘甯。
“最後一次了。”他說,“吃下去,你就能見到真正的我。”
沈忘甯接住糖,藍色的糖紙在靜止的時光裡泛着微光。
“代價是什麼?”他問。
晚年安的笑容淡了一些:“你會忘記一切。”
“包括你?”
“尤其是我。”
沈忘甯攥緊糖紙,喉嚨發緊。
“沒有别的辦法?”
晚年安搖頭:“Ψ網絡的規則就是這樣。要重啟系統,必須有人付出記憶。”
沈忘甯看向□,後者沉默地點頭。
“吃吧。”晚年安輕聲說,“這次換我先走。”
沈忘甯剝開糖紙,将酸梅糖放入口中。
苦。
然後是劇痛——記憶如潮水般退去,南極的雪、香港的雨、東京的便利店……全部被沖刷成空白。
最後消失的,是晚年安的笑容。
首爾塔,聖誕節清晨。
沈忘甯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觀景台上,手裡握着一張藍色糖紙。
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也不記得糖紙是從哪來的。
但當他低頭時,發現右手掌心的∞疤痕正在發光。
遠處,漢江大橋上,一個紅發少年轉身離去,左耳的∞耳釘在晨光中一閃而逝。
這一次,輪回終于打破。
沈忘甯站在漢江大橋的欄杆旁,手中的藍色糖紙突然自燃,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首爾的夜風中。
他眨了眨眼,某種強烈的違和感攥住了心髒——
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忘記了。
右手掌心的∞疤痕隐隐發燙。他低頭看去,發現那些藍色的紋路正沿着血管向上蔓延,像某種蘇醒的電路。
“第三次了。”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沈忘甯猛地轉身,看見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靠在路燈下,左耳垂上的∞形疤痕在燈光下泛着珍珠母貝的光澤。
“什麼第三次?”沈忘甯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男人走近,遞來一杯熱咖啡。紙杯上印着模糊的字迹:【當時間倒流】。
“你每次都會問同樣的問題。”男人說,“我是李在勳,這是我們的第四次相遇。”
沈忘甯接過咖啡,溫熱透過紙杯灼痛指尖。記憶的碎片突然刺入腦海——
- 南極暴風雪中跪在冰面上的自己;
- 便利店裡紅發少年抛來的酸梅糖;
- 某個黑暗空間裡,有人對他說“這次換我先走”。
“晚年安......”這個名字脫口而出,帶着鐵鏽味的苦澀。
李在勳的瞳孔收縮:“你想起來了?”
“片段。”沈忘甯按住太陽穴,“他是不是......”
“被門吞噬了。”李在勳打斷他,“但這次不一樣。”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銀色懷表。當表蓋彈開的瞬間,沈忘甯看到表盤裡沒有指針,隻有三個相互纏繞的∞符号在緩緩流動。
“Ψ網絡正在崩潰。”李在勳的聲音壓低,“前三次輪回都失敗了,因為缺少關鍵要素。”
“什麼要素?”
“△的意志。”
懷表突然劇烈震動,三個∞符号開始瘋狂旋轉。沈忘甯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擡起,掌心的藍光與懷表産生共鳴。
在光芒交彙處,浮現出一段全息影像:
三個孩子蜷縮在實驗室角落。穿白大褂的△正用機械右手在地上畫着複雜方程;紅發□将酸梅糖分成三份;而年幼的∞......
正把其中一顆糖藏進通風管道。
“那是......”沈忘甯的呼吸急促起來。
“最初的變量分離。”李在勳說,“△自願被林叙捕獲,□藏進克隆網絡,而你——∞把密鑰藏在了時間之外。”
影像變換,顯示出成年後的△——他被囚禁在某種透明容器裡,機械右手連接着無數光纖,眼睛是純粹的電子藍。
“△一直在等。”李在勳關閉懷表,“等三個∞重新連接。”
漢江的水突然靜止。橋上的路燈一盞接一盞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浮現在空中的藍色∞符号,像某種指引路徑的标記。
“跟我來。”李在勳走向橋欄,“這次不走正門。”
他翻身躍出欄杆。沈忘甯沖過去時,預料中的落水聲并未響起——李在勳懸浮在空中,腳下踩着由藍光構成的∞形階梯。
“Ψ網絡的特權。”他仰頭道,“畢竟我是□的克隆體。”
沈忘甯低頭看自己發光的右手,一咬牙跟着跳了下去。
失重感隻持續了半秒。當他再次站穩時,已經置身于一個難以名狀的空間——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無數世界線像發光的絲帶般交錯纏繞,每一條上都浮動着熟悉的場景:
- 東京便利店冰櫃後的血迹;
- 香港城寨排水管裡的∞塗鴉;
- 南極冰層下緩緩轉動的門......
“歡迎來到間隙層。”李在勳的聲音帶着回音,“所有世界線的交彙處。”
遠處懸浮着一個紅色光點。随着距離縮短,沈忘甯看清那是個穿着便利店制服的少年,紅發,左耳∞耳釘,被囚禁在由數據鍊構成的牢籠裡。
晚年安。
他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胸口有規律地閃爍着藍光,與沈忘甯右手的脈動完全同步。
“他在維持門的平衡。”李在勳說,“但能量快耗盡了。”
沈忘甯沖向牢籠,右手剛觸碰到數據鍊就爆出刺目火花。疼痛如高壓電流般竄過全身,卻也在瞬間傳遞了某些信息——
南極門正在失控。
△的意識即将湮滅。
剩餘時間:00:15:00
“怎麼救他?”沈忘甯咬牙問。
李在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漂浮在不遠處的某個物體——一顆酸梅糖,被封裝在透明立方體裡,散發着柔和的藍光。
“原始密鑰。”他說,“但隻有△能啟動它。”
沈忘甯突然明白了:“所以需要三個∞......”
“同步。”李在勳點頭,“你負責記憶,晚年安提供能量,而△......”
一道刺眼的紅光突然撕裂空間。三人同時轉頭,看到某個龐然大物正從世界線的縫隙中擠進來——那是由無數機械觸須組成的怪物,每條觸須末端都長着旋轉的∞形口器。
“林叙的終極形态。”李在勳臉色驟變,“它發現我們了!”
機械觸須如暴雨般射來。李在勳推開沈忘甯,自己卻被一條觸須貫穿肩膀。沒有流血,傷口處噴湧而出的是藍色數據流。
“快去拿密鑰!”他吼道,“我來拖住它!”
沈忘甯撲向酸梅糖立方體。就在指尖觸碰的瞬間,整個空間劇烈震動。立方體碎裂,糖塊自動飛向他的嘴唇。
苦。
然後是鋪天蓋地的記憶洪流——
他同時看到所有世界線上的自己:律師、科學家、流浪漢、殺手......每個“沈忘甯”都在向某個中心點彙聚。
右手的光紋暴漲,瞬間覆蓋全身。沈忘甯感到某種更高維度的感知正在形成——他能看到時間本身的纖維,能觸摸世界線的脈絡,甚至能......
“修改規則。”
一個機械化的聲音響起。沈忘甯轉頭,看到△的投影出現在身旁。他的機械右手與沈忘甯的發光右臂完美重合。
“同步率98%。”△說,“還差最後一步。”
牢籠裡的晚年安突然睜開眼睛。他的瞳孔變成了純粹的∞形,胸口藍光與沈忘甯、△的能量流交彙,在空中形成巨大的三重∞符号。
機械怪物發出刺耳嘯叫,開始溶解成原始數據。整個間隙層開始重構,像被無形之手撫平的皺褶。
“現在。”△的聲音開始失真,“做出選擇。”
三個選項浮現在沈忘甯面前:
1. 重置Ψ網絡(清除所有變量)
2. 維持現狀(繼續輪回)
3. 創造新規則(未知後果)
晚年安的聲音突然直接在他腦中響起:“選三。”
沈忘甯沒有猶豫。當他觸碰第三個選項時,三重∞符号爆發出超新星般的強光。
世界被白光淹沒。
仁川機場,出發大廳。
沈忘甯猛地驚醒,發現自己坐在候機椅上。電子屏顯示着航班信息:【CX419 首爾→香港延誤】。
右手掌心的∞疤痕還在,但不再發光。口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他掏出來,是一顆藍色包裝的酸梅糖。
“先生?”
清脆的女聲從身旁傳來。沈忘甯轉頭,看到穿便利店制服的少年正彎腰撿起掉落的雜志。紅發,左耳∞形耳釘,脖頸上有道細長的疤痕。
當他直起身,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
少年——或者說,晚年安——露出一個沈忘甯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需要幫忙嗎?”
你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