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閘門前，709号實驗體擋住了去路。他的膜翼完全展開，占據了整個通道。“留下來...”聲音變成了可怖的多重和聲，“和我們一起進化...”

沈忘甯突然笑了。他卸下彈匣扔給晚年安，自己抽出了軍用匕首。“知道Alpha和Omega最大的區别嗎？”刀刃在掌心劃出血痕，“我們享受疼痛。”

晚年安默契地換上□□。兩枚子彈同時擊中實驗體的膜翼，火焰瞬間吞沒了通道。沈忘甯趁機撲上去，匕首刺入實驗體後頸的腺體位置，狠狠旋轉。

實驗體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嘯。

晚年安補上最後一槍，看着那具軀體在火焰中扭曲成詭異的姿勢。

沈忘甯站在燃燒的怪物前，背影如同地獄歸來的修羅。

“走！”晚年安拽着他沖進氣閘。

海水已經開始從縫隙湧入，他們趕在完全密封前擠進了逃生艙。

氣壓變化讓耳膜劇烈疼痛，晚年安在眩暈中感覺沈忘甯抓住了他的手。

“ALPHA-001...”沈忘甯的聲音隔着海水傳來，模糊卻清晰，“你欠我一個完整的解釋。”

逃生艙彈出水面的瞬間，遠處傳來悶響。

海面鼓起巨大的水泡，然後歸于平靜。

晚年安望着泛起油污的海面，知道某個真相永遠沉在了下面。

沈忘甯的槍口抵上他太陽穴。“現在，”潮濕的槍管帶着海水鹹腥，“說說我們的賬該怎麼算。”

槍口的鹹水滴進眼角，晚年安眨了眨眼。逃生艙随着海浪起伏，沈忘甯的呼吸聲比抵在太陽穴的槍管更燙。

“ALPHA-001。”沈忘甯又重複了一遍，拇指扳開擊錘，“解釋。”

晚年安注視着對方瞳孔裡自己的倒影。

沈忘甯的虹膜邊緣泛着不正常的金紅色——這是長期使用軍用抑制劑的副作用。

他突然伸手按住沈忘甯的頸側，指腹下的脈搏快得像困獸。

“你的心跳每分鐘一百二十次。”晚年安輕聲說，“抑制劑副作用加上臨時标記反應，再這樣下去會心髒驟停。”

沈忘甯的槍管往前頂了頂，“别轉移話題。”

海浪拍打艙體的聲音填補了沉默。晚年安慢慢拉開自己的領口，露出鎖骨下方一處陳年疤痕。疤痕形狀規整得可怕，像是用激光雕刻的條形碼。

“第一批基因編輯Alpha，序列号001。”他指尖撫過那串凹凸不平的痕迹，“二十五年前，莫裡斯實驗室的‘曙光’計劃。”

沈忘甯的表情凝固了。槍管微微下垂，“莫裡斯？那個因人體實驗被處決的——”

“表面文章。”晚年安苦笑，“行刑前一天，他們把我從培養艙裡放出來，告訴我将成為‘新世界的亞當’。”

逃生艙突然被大浪擡高，他趁機抓住沈忘甯的手腕，“你弟弟是第七十九個攜帶我基因片段的實驗體。”

沈忘甯的瞳孔驟然收縮。晚年安能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繃緊到顫抖，但槍口終于離開了自己的太陽穴。

“所以小澍他...”沈忘甯的聲音突然變得陌生，“是因為和你基因相似才被選中？”

晚年安沒有立即回答。他調出逃生艙的定位系統，屏幕藍光映着兩人慘白的臉。“北極圈。”他指着閃爍的紅點，“莫裡斯真正的實驗室在那裡，‘澍殲’隻是幌子。”

沈忘甯突然抓住他肩膀，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看着我。”Alpha的信息素裹挾着血腥味壓過來，“你參與了多少？”

一滴汗從晚年安額角滑落。

臨時标記帶來的結合熱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更危險的空虛感。

他的腺體突突跳動，像有蟲子在皮膚下鑽洞。

“直到三年前，我都以為‘曙光’計劃是為了治療信息素紊亂症。”他艱難地吞咽，“直到在議會機密檔案室發現‘諸神黃昏’子計劃...”

逃生艙突然劇烈搖晃。

沈忘甯條件反射地護住晚年安，兩人在颠簸中撞成一團。

晚年安的後頸擦過沈忘甯的犬齒，茉莉與雪松的信息素瞬間暴漲到幾乎實體化。

“操...”沈忘甯猛地後仰，後腦勺撞在金屬艙壁上。他的抑制貼完全被血浸透，腺體周圍的血管凸起如蛛網。“你他媽的信息素...怎麼回事...”

晚年安也蜷縮起來，指甲陷入掌心。

正常Alpha之間不可能有這種反應——标記應該引發排斥，而不是渴望。

他的視線模糊了一瞬，恍惚看見沈忘甯頸側也有藍色脈絡在皮膚下閃爍。

“我們被感染了。”晚年安扯開自己的領口，鎖骨下的藍色紋路正緩慢蔓延，“709号實驗體...那些孢子...”

沈忘甯撕開袖口，同樣的藍色紋路在他手臂上蜿蜒。

他咒罵着翻找醫療包，卻隻翻出半支鎮痛劑。“北極坐标。”他粗暴地拽過年安的手腕，把坐标輸入導航儀，“不管那有什麼，我們隻剩十二小時了。”

晚年安看着導航儀計算航線，突然笑了。“記得我們第一次打架嗎？”他指向屏幕顯示的預計抵達時間，“也是三十六小時後。”

沈忘甯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擡頭時眼裡的金紅色更明顯了，“你肋骨骨折，我門牙掉了半顆。”鎮痛劑針頭刺入靜脈的聲音輕不可聞，“那時候還沒有這麼多...”

他沒有說完。

逃生艙陷入沉默，隻有導航儀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晚年安注視着沈忘甯的側臉，那些在軍校時光裡被刻意遺忘的細節突然清晰如昨——射擊訓練後沈忘甯幫他揉酸痛的手腕，野外生存時偷偷塞給他的能量棒，還有畢業前夜那個帶着龍舌蘭味的、倉促的吻。

“如果...”晚年安剛開口，沈忘甯突然撲過來捂住他的嘴。

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

透過舷窗，三架武裝直升機正呈扇形逼近，機身上的鷹隼徽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議會特别行動組。”沈忘甯的聲音壓得極低，“他們用熱成像。”他快速關閉所有電子設備，逃生艙瞬間陷入黑暗，“躺下，裝死。”

晚年安平躺在冰冷的艙底。

沈忘甯覆在他上方，兩人的心跳在黑暗中逐漸同步。

直升機掠過的氣流讓逃生艙劇烈搖晃，沈忘甯的小臂橫在晚年安胸前，肌肉繃得像鋼鐵。

“為什麼推開我？”沈忘甯突然問，呼吸噴在晚年安耳畔，“五年前那顆子彈。”

探照燈的光柱掃過舷窗。

晚年安在明滅的光線裡看見沈忘甯睫毛投下的陰影，像兩片小小的鴉羽。“因為後悔。”

他輕聲回答，“簽署實驗體征集令那天...我見過你弟弟的照片。”

沈忘甯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晚年安感覺到橫在胸前的手臂微微發抖。

“他眼睛和你很像。”晚年安繼續說，直升機的聲音越來越遠，“我想贖罪...至少保住一個姓沈的。”

沈忘甯的犬齒突然刺入自己下唇。

血珠滴在晚年安臉上，溫熱鹹腥。“太遲了。”他聲音嘶啞，“我們都活不過七十二小時。”

導航儀重新啟動的藍光照亮他手中的注射器——那是從實驗室順出來的基因穩定劑，标簽上印着“ALPHA-001專用”。

“莫裡斯在找你。”沈忘甯将針劑按在晚年安頸動脈旁，“你的基因序列是‘諸神黃昏’的最後一塊拼圖。”

晚年安沒有躲閃。

針尖刺入皮膚的瞬間，他抓住沈忘甯的衣領将人拉近。“那就帶我去見他。”兩人的額頭相抵，“結束這一切。”

藥劑在血管裡燃燒。

晚年安的視野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他甚至能看見沈忘甯虹膜裡每一條金紅色的裂紋。

某種古老的本能在骨髓深處蘇醒，他不由自主地露出犬齒。

沈忘甯的反應更劇烈。

他猛地後撤，後腦勺再次撞上艙壁。“見鬼...”他抹了把鼻血，“你的信息素...在重組我的細胞...”

晚年安看向自己手臂——藍色紋路正在消退，但皮膚下隐約有銀色光澤流動。他想起實驗室終端上看到的那行小字：ALPHA-001基因表達最終階段——“銀血”。

直升機的聲音完全消失後，沈忘甯撬開了逃生艙的應急物資箱。

裡面除了标準配給，還有兩套潛水服和一把信号槍。他扔給晚年安一套裝備，“北極水溫能在一分鐘内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