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孫志的事，蘇瑜回到教室，習慣性地朝江妄的位置看去。

江妄罕見地沒有睡覺或者玩遊戲，桌旁站着劉子銳，正俯身跟王恒說着什麼。

江妄背對着他，蘇瑜看不清江妄的表情，可王恒察覺到他的視線，臉上明顯不太開心，偏過頭不看他。

“我說的是真的，孫志來找過蘇瑜好幾回了，每次都選在人少的地方，聚在一起說悄悄話。”

劉子銳矮胖矮胖的，俯身時肚子非常明顯地凸了出來，抵住王恒的桌子，“他們肯定在謀劃什麼，大概率是針對妄哥的。”

饒是王恒很想反駁，可蘇瑜跟孫志這種人牽扯在一起，不可能是正經交流。

他憤憤地用筆戳了一下剛發下來的數學作業，“我看錯蘇小瑜了，他就是個芝麻餡的黑湯圓！”

上次還騙他說跟孫志不認識……

劉子銳上次被膠水糊了一褲子，不敢記恨江妄，便把賬都記到蘇瑜頭上，見王恒一臉氣憤，他立馬附和：“就是，妄哥，我建議你們早點出手，免得他們使出什麼損招。”

“今天放學怎麼樣？妄哥你人手不夠，我可以來幫你，廁所操場後山還是天堂街巷子？”

“誰說我要動手了？”江妄冷冷擡眼，“沒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劉子銳一臉愕然，還想再勸，被旁邊的陸鳴拉走。

陸鳴低聲警告他：“不想挨打的話，别多管閑事。”

蘇瑜對江妄來講好像格外特殊，一個孫志并不足以判人死刑。

人走後，周圍安靜下來，王恒越想越不是滋味，把數學作業一股腦塞進書包，“算我癡心錯付。”

原本沒什麼反應的江妄瞥他一眼，“你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能不能别瞎用詞？”

“你現在還有空跟我扯這個？”王恒無語道，“你不如想想，他倆到底在計劃什麼，你現在是危險期，别真被人陰了。”

“不過——”王恒往蘇瑜那邊看了眼。

蘇瑜正低頭寫作業，側臉恬靜乖巧，一點都不像是會和孫志同流合污的人。

王恒又猶豫了，“我們會不會冤枉蘇小瑜了？”

江妄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不過很快别過眼，“劉子銳說的是真的。”

他沒什麼替蘇瑜解釋的。

蘇瑜想進江家，之前做的事都是想抹黑或者激怒他犯錯。

為了達成目的跟孫志走在一起也算合理。

隻不過，按照蘇瑜在階梯教室對他說的話，顯然是已經放棄了這一打算。

至于現在為什麼還會跟孫志攪合在一塊……

江妄煩躁地揉了揉眉心，不管是什麼原因，都很讓人不爽。

*

放學後，蘇瑜下意識就想找江妄同行。

他想讓江妄回來跟他做同桌，這件事不能再推了。

蘇瑜一邊往書包塞課本，一邊偏頭往江妄那邊看，放學走動的人影錯開後，他發現江妄的位置是空的。

“找江妄啊？”夏曉陽解釋，“他跟王恒最後一節自習翹課了，好像去西門打球了。”

夏曉陽說完，眼尖地瞥見蘇瑜校服外套口袋裡的小熊餅幹，興沖沖地想吃一兩個解解饞，可掏出來後，發現還沒撕開，“你還沒吃啊？”

蘇瑜也是剛發現自己還有一袋零食，“忘了。”

孫志删完帖子和視頻，他就回教室寫作業了，沒顧得上。

夏曉陽将零食塞回去，拍了拍他鼓囊囊的口袋，“行吧，那我先回家啦！”

跟人告别後，蘇瑜回到家也沒看到江妄，隻有周五蹲在院子裡，睜着一雙黑豆眼盯着他看。

蘇瑜小時候被狗咬過，有心理陰影，第一眼看到周五的時候的确被吓到。

可這麼久的相處，他發現周五隻是長的兇，狗狗很聰明，發現他的回避後，沒有上來蹭他，隻是吐着大舌頭，朝他晃尾巴。

舒姨透過廚房的窗戶，看到院内像是在對峙的一人一狗，笑着說：“小瑜，周五很通人性，它知道你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不會咬你，相反，它很喜歡你呢！”

“你要摸摸它嗎？”

蘇瑜搖了搖頭。

要是江妄在，他可能會試一下，可現在沒有任何防護手段，讓他獨自面對一個六十斤的成年德牧，蘇瑜怎麼都跨不過心裡那個檻。

而且，周五現在有點暴躁，時不時就沖門口叫兩聲。

江妄就躲在門外，看着院子内瘋狂朝他狗叫搖尾巴的周五，低聲罵了句：“蠢狗。”

蘇瑜對此一無所知，“舒姨，什麼時候遛周五啊？我看它好像想出門。”

“不會吧？我做飯前剛遛過的，等小妄回來，再遛一次應該就好了。”

蘇瑜點點頭，“江妄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舒姨一邊炒菜一邊開口：“他給我發消息說打球去了，會晚點回來吃飯。”

蘇瑜嗯了一聲。

江妄聽蘇瑜在問自己，又往後退了一步，躲在門口的樟樹後。

他還沒想好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蘇瑜。

是冷一點，還是若無其事卻不理人，讓蘇瑜自己認識到錯誤，老實交代？

正糾結間，王恒哐哐給他發來好幾條消息。

【隔壁老王：江妄，你今天逛學校論壇沒？有人在上面發了一條視頻，就是你用剪刀割孫志褲子的事。】

【隔壁老王：雖然被撤下去了，可存留時間不短，好多人都截屏了。】

【隔壁老王：你看看視頻吧！我隻能說背後的人太毒了。】

江妄點開王恒發來的視頻。

視頻中隻有他和孫志兩人，他正舉着剪刀，一點點剪破孫志的長褲，能隐晦地看到鮮血從腿根往下流。

孫志吓得臉色慘白，嘴唇顫抖地叫他妄哥，聲音帶着明顯的求饒，對比之下，視頻中的他表情冷厲，手中的利器鋒芒畢露，是個實打實的施暴者。

這事的影響要是擴大，他必吃處分。

【隔壁老王：這視頻誰拍的啊？剪輯簡直絕了。】

【隔壁老王：我已經聯系網吧老闆了，正趕過去，看能不能調出完整監控，你别太擔心。】

江妄知道王恒隻是在安慰他，事情過去這麼久，網吧不一定留存了錄像。

不過，他知道這視頻是誰拍的。

江妄面無表情地将手機塞進口袋，看向院中的人。

蘇瑜當時就在現場。

而且，拍攝的位置在他的右後方，那是一片空地，好巧不巧，離蘇瑜藏身的地方隻有兩三步的距離。

這麼早就想着算計他了？

挺厲害。

蘇瑜正猶豫要不要把周五的狗繩解開，他不确定江妄什麼時候回來，周五一直圍着柱子轉圈，顯然被綁煩了。

解開繩子，讓它在院子内活動也行。

正當蘇瑜準備問問舒姨的時候，院門口傳來腳步聲，正是江妄。

他眼睛一亮，“江妄，要不要把——”

江妄像是沒聽到蘇瑜在喊他，目不斜視，面色冷然地從他跟前走了過去。

蘇瑜看着他的背影，聲音不自覺變弱，“周五的繩子解開……”

江妄徑直上了樓，沒給蘇瑜一個眼神，最後還是舒姨放了周五自由。

吃飯的時候，蘇瑜想了想，坐到了跟今早一模一樣的位置，江妄則是喜歡靠着門口坐，一轉頭，就能看到院子裡的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