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沈嘉禾提着剛買的日用品和水果離開商場,步行回家。商場外的落地玻璃牆如同鏡子,清晰地映出她的模樣,身高一米六八(會長高!女主會長高!),短發,不胖不瘦。
在路口等到綠燈亮起,她穿過車來車往的馬路,繞過入夜後變得寂靜的菜市場,進入道路錯綜複雜的城中村。這兒的樓房很密集,耐心一點能找到房東直租的便宜房子,盡管房子可能沒有門牌号,沒有陽台,廚房廁所小得可憐,水電費昂貴……
但更好的房子沈嘉禾租不起。
她隻是生活在繁華大都市的普通打工人,每日上班十個小時多,月休四天,工資四千五。除去房租水電和日常消費,工作多年,存款不過十萬。房子是買不起的,也生不起病,沒什麼應對風險的底氣。
不過,普通人大多如此,沈嘉禾早就習慣了。
小巷有些昏暗,她聞到下水道的臭味,皺着眉頭快速離開。
再往前走是低矮的鐵皮搭建的平房,有人發出吃力的咳嗽聲,那是個生病的老頭,時常半夜擾人清淨。
淡淡的酒精味從另一個巷子飄出,巷口的角落堆放着落滿灰塵的酒瓶,沈嘉禾聽到說話聲,随意瞥去一眼。
路燈下站着一個男的,雙眼浮腫,神情恍惚,像是熬了個通宵剛從網吧出來,随時會倒地猝死。旁邊是個戴着紅色頭盔的女子,摩托車被她停在一邊,她有一雙又黑又濃的劍眉,顯得極英氣。
“你撞了我……”男的喃喃說,“差點撞死我了,賠錢!”
“我沒看到你,我亮燈了!還振鈴了!你突然蹿出來擋在我的車前,我馬上刹車了,不是故意撞你。”女子解釋,“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做檢查?”
“你撞我,賠我錢……”男的抓住女子的手,重複道,“賠錢!”
“哎,放手!”女子用力甩手,男的抓得很用力,她生氣,“放開我!你再這樣抓着我不放,我報警了!”
“賠錢……”男的像個沒神智的喪屍,他身上彌漫着一股濃郁的酒臭味。
女子也意識到不對勁,拿出手機準備報警,男的忽然湊近她,用力地嗅她,不等女子有反應,便揮手打在她拿手機的手臂上。
哐當一聲手機落地,女子發出驚叫。
就在這時,男的被人揪住,臉上挨了一耳光,痛感火辣辣。他下意識地松開女子,紅着眼睛回頭:“誰?我他……”
髒話未出口,他先看到面無表情的沈嘉禾,頓時吓得渾身一哆嗦,低着頭便想逃走。
下一刻,沈嘉禾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他悶哼了一聲,白眼一翻,嘴裡泛酸水,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穢物的酸臭味混着酒臭,巷子裡的空氣更污濁。
将這男的踹倒在地上,踩住他的腰,沈嘉禾看向撿起手機,一臉驚魂未定的女子,說道:“報警吧。他是一個不務正業的混混,經常犯事,警察抓過他好幾次了。”
沈嘉禾住在附近,也教訓這男的幾次,熟知他的本性。
“呃,好!”女子選擇相信她,迅速打電話報警,見男子爬不起來,忍不住問,“要不要叫120?他看起來不太好,腦子好像有問題,我剛才可能撞了他。”
“不用。”沈嘉禾注意到女子的手機屏幕被摔出裂痕,有些同情,解釋道,“警察來了你們再去醫院。”
警察正在來的路上,女子安心許多。
她梳理心情,給裂屏的手機預約了維修服務,擡起頭看到陪她等待的沈嘉禾,想起沈嘉禾兩三下便收拾了醉鬼,心生好奇:“你……怎麼稱呼?你的身手這麼好,是警察嗎?”
“是教練。”沈嘉禾在看手機上的生活分享帖子,漫不經心,“我教武術,對付一兩個普通人還是不難的。”
“武術?”女子重複着這兩個字,立刻想到電視上的救人于危難之中的江湖大俠,不由得更好奇,“我能學武術嗎?學了能像你一樣厲害嗎?”
潛在客戶?
沈嘉禾擡眼看她,并不想在下班後開展工作。
出于基本的禮貌,沈嘉禾答道:“武術是強身健體的一種方式,能讓你在遇到危險時有一點自保之力。”
“加個好友吧!”女子亮出微信二維碼,期待地注視着她,“你救了我,我必須請你吃一頓飯,好好地感謝你!我叫陳佩,住的地方距離這裡不遠!”
次日,周三,工作日。
早上九點,沈嘉禾拿着早餐,站在樹下等公交車。
油條太脆太幹了,炸得過了頭,她不愛吃。豆漿還是一如既往的濃,但磨得不夠細膩,喝着有種渣感,她喝慣了,倒也不讨厭。
吃完後,她把包裝扔進垃圾桶裡,看一看道路盡頭,通往上班地點的公交車還沒到。
忽然一輛摩托停在沈嘉禾面前,開車的陳佩戴着紅色頭盔,身穿運動服,朝她揚起燦爛的笑容:“早上好啊,沈姐!真巧,又見面了!”
沈嘉禾回以笑容:“你好。”
“去上班嗎?如果是,我順路哦。”陳佩摘下車上的頭盔遞給她,熱情邀請道,“來,搭個順風車吧!”
猶豫了下,沈嘉禾接過頭盔,上了陳佩的車。
前面是紅綠燈,陳佩停下來等行人過去,扭頭跟沈嘉禾說:“昨天晚上我去醫院,醫生說那個人什麼事都沒有,隻是擦傷了,身上有兩塊淤青,我付了醫藥費,也就二三十塊錢。”
“嗯。”看陳佩的樣子,沈嘉禾能猜到事情的發展對她有利。
“可惜,警察沒把他怎樣,才教育完他不要喝酒,轉頭就教育我開車小心。”陳佩嘀咕道,“我手機摔壞了,他沒錢賠,我虧大了!還有,昨晚要不是你救我,我都不敢想他會對我做什麼……太感謝你了,沈姐!”
“不用謝,小事情罷了。”沈嘉禾說道,“真要謝我,發個紅包吧,飯不用請。”
“發紅包怎能行,至少得轉賬。”陳佩是個爽快人,掏出手機轉賬五千元,警惕地對沈嘉禾說道,“可别删了我,多個朋友多條路,以後我沒準有事要找沈姐幫忙呢。”
一下子入賬五千元,沈嘉禾有些意外。
這陳佩出手這麼大方,難道是個家底豐厚的富婆?
不管是不是,五千元給了她,便是她應得的,沈嘉禾收得安心。
她工作的地方叫旋風武館。
陳佩把她放在武館門口,開車來到馬路對面的忠武堂,這也是一家武館,門面裝潢比旋風武館更有武術氛圍。
大早上的,忠武堂尚未開門營業,旋風武館已經開始接待客人了。
陳佩進了忠武堂後院。
沈嘉禾随手打卡,準備上廁所,前台接待叫住她:“老闆在辦公室等你,讓你快點過去。”
無緣無故的,老闆找她有什麼事?
在沈嘉禾的印象裡,老闆一般是過了中午才慢悠悠地到武館監視員工幹活,上午極少現身。她應了前台接待一句知道,不慌不忙地去廁所。
看着她的背影,前台接待撇嘴,小聲嘟囔:“拽什麼拽!”
他是新員工,老闆是他表哥。因此他表現得像半個老闆,要求所有同事賣力幹活,無償加班,為旋風武館創造雙倍價值。
沈嘉禾不喜歡這個人,也不喜歡老闆。
兩個月前,旋風武館是館主說了算,雖然館主的金錢觀比較吝啬,對待員工卻很和氣,并不嚴苛偏袒。但館主病了,被救護車拉走,差點人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