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玥已經很久沒有說過這麼多話。
本來就是生理期,雷雨聲裡做了噩夢,夢醒後又哽咽着剖白了一場,整個人心力耗去不少。此刻得到季瑾年的溫柔應允,強撐着的精神一松,不由自主地往女人肩上靠去。
沒有被長篇大論的安慰,也沒有被憐憫似的目光注視着。
她能感覺出季瑾年對自己的憐惜,卻又小心翼翼地呵護着自己的感受,似乎怕用詞不妥當,安慰的言語重新将傷口剜出來。
唐玥也并不需要言語上的回應。
除了那句答複,季瑾年全程安靜地擁着她,做了個最稱職的聽客。
一直等到最後一句話落下,沒有多加評價,連安慰也知道不必,方才體溫相觸的擁抱就已經足夠。
女人将床頭櫃上的保溫杯擰開,遞給唐玥,“喝點水,再休息一會。”
心照不宣地将話題揭過。
季瑾年垂眼看向懷裡小姑娘哭得紅腫的眼,平日裡漂亮的杏眼泛着潤頭的水光,眼尾還濕着。擡手替她擦拭時,帶着餘溫的淚碰在指尖,融成一小團剔透的淚珠。
睡了将近兩個小時,頭有些昏沉。
唐玥想洗把冷水臉清醒一下,被女人觑過來的眸子止住動作,手中動作一頓,乖覺地調成溫水檔。
像是怕她一個人再陷入回憶裡,季瑾年寸步不離地跟在唐玥身旁,陪她找些有的沒的話題。
“玥玥,還有不舒服嗎?”
熱毛巾整個敷在臉上,呼吸把它撐起一小片,唐玥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沒有,中午就好很多了。”
她以往很少痛經,基本熬一熬就能過去,這次難受的程度更是幾乎從來沒有過。
季瑾年在旁邊将另一條盡量擰幹水分,滴下來的水聲混着話語:“我辦公室裡有醫藥箱,在櫃子左邊第二格,裡面備着很多常見的藥,止痛藥也有,回頭拿把備用鑰匙給你。”
她頓了頓,語氣故作輕松了些,“當然,希望它派不上用場。”
唐玥知道自己該拒絕的。
私下裡相處得好也是私下,可如果收下季瑾年辦公室的備用鑰匙,這…這成何體統。
可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恰好換另一條熱毛巾,透過濕漉漉的視線看到女人的溫和眸光,唐玥抿了抿唇。
“……好,謝謝姐姐。”
熱敷換了兩輪,唐玥不好意思再麻煩她,連連說眼睛已經好很多了。
季瑾年才停住動作,借着鏡頂的燈湊近一些,語氣關切:“剛剛水溫好像是有些燙,臉都被捂紅了,敷在眼睛上有燙到嗎?”
長睫明眸,眉如遠黛。
唐玥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沒…沒有,很舒服。”
季瑾年本就生得眉目清麗,此時聽見她的回答,下意識彎了彎眸子。看得唐玥不僅臉頰更燙了,耳根也熱。
匆忙找了個回房做功課的借口,不想季瑾年也跟在她身後一道過來。
“我還是不太放心,要不陪你待到晚上,我們回去吃頓飯再送你回來,好不好?”
明明是耽誤自己的時間來陪她,卻打着商量的語氣。
唐玥也确實想季瑾年能陪她再待一會。
哪怕不說話,隻是處在同一個空間裡也好。
“姐姐,那你會不會無聊?”
季瑾年從客廳裡取來平闆,剛剛回去拿飯盒時一起帶來的,“我在旁邊看一會書,不無聊。”
她按亮平闆,壁紙是一幅素描,畫着一隻背抵牆角的警惕小貓,模樣很可愛。
“姐姐,這是你養的貓嗎?”
注意到唐玥打量過來的好奇視線,季瑾年笑了笑,“是,很小的時候養的,阿婆給她取的名字叫小狸。畫上是我第一次帶她回家的樣子,可怕生了。”
女人語氣又沉了沉,“不過這幅是快十年前畫的,當時小狸剛因病離開了。”
不知想到什麼,唐玥垂下眼,右手虛虛攥了起來。
“姐姐,我之後能跟你…學畫畫嗎?”
季瑾年觸在屏幕上的動作凝頓,轉頭看向唐玥,下意識道:“你……”
她又反應過來,語氣放緩,“好,随時都可以。”
唐玥試了很多年,一直沒辦法再度過心裡那道陰影,早就一遍遍勸過自己放棄。
可剛剛聽到季瑾年說的那幾句,她想起阿婆,想起被她鎖進抽屜裡的那幅褪色的畫。
如果有機會,如果她能做到的話……
她想再試一次,試着畫一幅畫,帶給阿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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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月考成績向來出得很快。
昨天開月考總結會的時候,成績就已經到了各科老師手裡,隻是還沒公布。
第二天一早,唐玥剛進教室,看着熱鬧了不止一倍的氛圍有些詫異。
“阿郁,昨天真的很謝謝你,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