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年成績還可以,教你高一的知識應該不算太難。”
看到唐玥有些詫異的目光,季瑾年揚了揚唇角。
她當年成績很好。雖然是藝術生,學的理科在十二個平行班裡卻一直穩居前幾十名。沈玉林曾經特意打電話叫她母親去學校面談,想勸她走文化。
不過季瑾年堅持學美術,家裡也支持,學業上從不幹涉她的選擇。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不過…已經有幾年沒接觸過這些,也許要先想一想。”
她今年二十六歲,當初讀書比同齡人早一年,十七歲參加高考,之後學業上沒接觸過數理化。好在前兩年寒暑假一直有輔導上高中的表妹,眼下還剩個模糊印象。
唐玥眸中閃着亮亮的神采,“那也很厲害哎。”
她沒帶書包來,翻了翻班級群,找到了老師發布的拓展題文檔,“是這道……有點難。”
手機屏幕再大也隻有幾英寸,題目又長,切成橫屏讀也不得不湊近一些。
唐玥不自然地僵了僵脊背。
眼前、身旁,甚至呼吸裡,都浸着季瑾年身上萦着的淺香。不很清甜,帶着稍許檀香的柔和,莫名讓人想起潤在月光裡的一捧璧玉。
她下意識瞥向客廳一角的佛龛。
剛剛去陽台時經過佛龛,走動間捎起幾縷風,唐玥也嗅到了一抹淺淡的檀香,是早晚供香的經年浸累,卻比不及女人身上的淡香流轉。
“這道麼……”
季瑾年沉吟着,漂亮的眉眼稍稍蹙起。
茶幾不适合伏案,一時間客廳也沒有紙筆,她同季瑛知會一聲,徑直拉着唐玥進了書房。
季瑾年拉了把椅子給唐玥,低頭将原題抄在稿紙上。
唐玥已經讀過十幾遍題,趁着季瑾年低頭将原題抄在稿紙上的功夫,環顧着書房的陳設。
兩側靠牆都是書架,滿滿當當占了整面,少說有幾千本書,大部頭的各國史論和許多泛黃的舊書被玻璃門隔擋着。靠門的那面牆上挂了十幾幅畫,有水墨丹青,有素描,更多的是油畫。
唐玥不太懂品鑒,隻覺得每幅都畫功不淺,比起她在美術書上見到的那些也不遑多讓。
剛誇出口,卻被季瑾年笑着敲了敲額頭,“我要是能有那樣的造詣,做夢都要笑醒。”
女人在她右側,怕紙離唐玥遠了些,特意往她面前又挪了些,自然身子也跟着稍稍傾過去。
将條件标出來,季瑾年彎起眸子,溫聲道:“你看,這題應該先……”
額頭被指節敲得很輕,溫熱一觸即離。
唐玥努力将蔓延的神思拉回來,卻免不了散落幾縷,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女人手腕間的細香。
她低下頭,故作不經意地翻開掌心,鼻尖湊近了些。剛剛季瑾年拉她進書房時,掌心交握在一起,觸碰時沾上的香氣隐約未散。
唐玥隻覺得這香味格外好聞,自己喜歡了很多年的白桃味身體乳完全比不上它。心在大半焉地聽完了整題,自然在季瑾年要她重述思路的時候,結結巴巴地卡在一半。
“然後要交換……”
季瑾年眉眼微斂,接過她手裡的筆:“是我剛剛沒講好,這裡我們重新再看一遍——”
“不是。”唐玥慌忙打斷她,“我…我剛剛有點走神,你講得很好,特别好。”
她想起自己走神的原因,耳根莫名有些發熱。
見小姑娘語氣裡帶着歉意,季瑾年本就不惱,溫聲笑,“既然是走神,也怪老師沒能把你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這是學校之外,季瑾年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稱“老師”。
唐玥端正了神色,認認真真聽女人講完題,又試着複述一遍思路。除了對上季瑾年的視線時,她不自覺卡了一瞬,其它時候都還算流暢。
季瑾年點點頭,将稿紙收起來。
“回去後自己再做一遍,不會的話随時給我發消息。”
看唐玥盯着那幾張草稿,季瑾年又指了指腦袋,笑着逗她:“既然思路已經存進這裡面,稿紙可就不給你了,要自己獨立完成。”
“好,謝謝季老師。”
唐玥也跟着季瑾年的叫法,語氣卻比前幾天親昵許多。
她剛剛是覺得,季姐姐…不對,季老師寫在紙上的字飄逸俊秀,想帶回去做個紀念。雖然班上不少同學也會偷偷拍下季瑾年的闆書,但這和一擦就消散的粉迹不同,可以長久保存。
而且……是隻寫給她的。
心口浮出這句話時,唐玥攥了攥指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生出這個念頭。她卻否認不了,自己被它的含義吸引了。
更何況,稿紙上也有自己的字迹。
唐玥想起剛剛拆看賀卡時,季瑾年誇她的字認真又漂亮。可等到擺在同一張紙上,不說雲泥之别,至少也是行雲流水與幼稚青澀的鮮明對比。
她卻想将它留下來。
下次再找季姐姐問題目的時候,一定要把作業帶上,稿紙也要自備。
道别前,唐玥又不經意掃了眼書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