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外城下雪了,這是鄭雲瀾最讨厭的天氣。
鼻腔呼出的水汽模糊了玻璃,窗外光秃秃的,像心中一樣荒蕪。
她看了看日曆,默默計算着假期何時結束。
叮咚——
衛漣發過來一張營地門口的自拍,呲着牙笑得真誠熱烈,眼睛亮晶晶的,無限熱情與活力包裹其中。
“今天加班,到下班點的時候一個個直接飛出去,武帆悄悄卡點,發現他們趕上最快紀錄了。”
一張冒着熱氣的蒸豆豉排骨、南瓜大米粥的照片,角落裡擺着一顆鮮豔欲滴的紅蘋果。
“給你看我吃了什麼好吃的!”
“哈哈,知道你不愛吃這麼寡淡的,我往排骨裡放了點辣椒面,特别香,等你回來嘗嘗。”
“還有八天你就能吃到了!期待自己的口福吧!”
鄭雲瀾唰唰地劃着屏幕,嘴角忍不住勾起來。
她簡短地回複:“期待,多放點辣椒。”
随後衛漣暴跳如雷的“絕對不可能!每次你嘗兩口就放那霍霍我!”與其他消息一起躺在聊天記錄中,等待下一次檢閱。
“笑什麼呢?這麼開心。”鄭禹瀾問。
春節正是他最忙的時節之一,昨天表演到淩晨,又和朋友一起吃火鍋到半夜三點才回來,兜頭睡到半下午,這才暈頭轉向地爬起來準備去彩排。
“看到了好笑的消息。”
“衛漣?”
“嗯。”
“就知道。”鄭禹瀾套上外套,一副了然的模樣,“基本不是小趙就是他,沒跑了。”
鄭雲瀾挑挑眉,似乎在盤算什麼。
“明天除夕三倍工資,我可能晚點回來。”鄭禹瀾交代,“白天我來,晚上你穩住他們。”
這個他們自然說的是兩人的父母,除夕不在家,在長輩嚴重自然是大事。
鄭雲瀾勉強答應。
鄭禹瀾注意到她興緻缺缺,問:“一起去?過年正缺苦力。”
鄭雲瀾愉快答應。
劇場沒到開門時間,門口冷清清的,進入後台突然熱鬧起來,每個人都忙裡忙慌地。
這裡的人員極其穩定,以至于大多數人看到鄭雲瀾過來都見怪不怪,隻高興來了個幫手,用起來也絲毫不客氣。
鄭雲瀾樂得幫忙,畢竟以前沒少給她哥的這群朋友找麻煩。這邊搬道具,那邊清點損毀,恍惚間回到了十幾歲的歲月。
不待開場,觀衆席坐得滿滿當當——這比前幾年好得不要太多,那時候除了演員之外,所有工作人員都“有幸”在最好的位置觀賞表演。
話劇是講述一個Omega被困在專屬學院,而後懵懂中和暴虐成性的alpha成婚,經曆磨難後和beta一起推翻alpha統治的故事。
台上演員大汗淋漓地謝幕,鄭雲瀾一邊故障一邊感慨最近風氣真的有明顯變化,放在以前,這種劇情怎麼可能讓演,沒兩回就被一鍋端了。
演出人員又要出去聚餐,鄭雲瀾悄悄跟着觀衆走了,她哥看一眼消息,知道她的去向後,笑哈哈地和朋友瘋去了。
回到家裡,父母正坐在沙發上織東西,看到一年難得見面的女兒回來,熱情地詢問工作生活怎麼樣,在她不冷不熱的回答中,氣氛逐漸冷下來。
再說下去又要繞回“當老師、回家、找個beta結婚”三件套了,她以累了為由窩回自己屋裡。
埋在厚厚的棉被中,回憶剛才的對話,突然有些懊惱。
——如果是衛漣的話,應該會很絲滑地把這些車轱辘話圓過去,他好像很擅長這種事。
特質光腦在床頭安靜地躺着,呼吸燈發出微弱的光。這是用得時間最長的一個光腦,每次想砸了它,腦海裡總會浮現出衛漣發現光腦被普通款取代的憤怒、不解和委屈。
她甚至有些惡劣地想試試——一條信息打斷了思緒。
“您提交的解綁申請審批流程已經完成。”
不得不承認,天秤的力度非常可以,從前beta申請和alpha解綁困難程度不言而喻,現在竟然通過了。
淩晨十二點二十三,衛漣已經睡了,不然估計會立刻打過來視頻質問。
鄭雲瀾眯眯眼,将光腦關機,心滿意足地進入夢鄉。
第二天起來時,父母留言兩人出去逛街置辦年貨,下午再回來。于是鄭禹瀾偷閑也跑出去不知道幹什麼去了,鄭雲瀾真心希望他不要再被城管請去喝茶了。
打開營養液的時候手滑了好幾下,差點别到手——她突然心底升起一股濃厚的不安。
突如其來的直覺讓她的心情霎時間跌落谷底,拿出光腦的手甚至都在顫抖——她需要立刻确認自己所有親朋好友的安全。
楊其見怪不怪,發來了和羅迩、羅述以及工作室的人出去旅遊的照片和定位,邀請她可以之後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