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都十幾年沒見李昭了,變化大嗎?”光腦中傳出鄭禹瀾的聲音,“你找的地方看景不錯啊。”
“外表變化挺大的,沒看出來腦子長了。”鄭雲瀾發絲飛揚,眯起眼睛。
鄭禹瀾大笑道:“我猜你就要吐槽他哈哈哈哈哈!”
“本來就是。”
“我不發表意見。”他定了定,問,“你上次說要和衛漣聊聊,怎麼卡殼了?”
“總覺得還沒到時候……”她說,“有的坎我還是覺得……”
還是過不去。
似乎一切都很好,但是開始的太糟了。
她固執地認為不管後面相處怎麼樣,但是回歸最初的起點,衛漣不顧他人意願是事實,不是嗎?憑什麼強權不用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遠處的樹林中沖出一個人影,着急忙慌地舉着光腦,似乎在确定方位。
對了,懸浮車不能開到這裡來。
鄭雲瀾低頭,與他四目相對。不知怎的,忽然被他焦急的神色燙的愣了一下。
心中另一個聲音又在說,抛開這些他沒有什麼錯處,他在竭力補全自己沒有擁有過的東西,努力控制自己的本能,比起那些爛到骨子裡的alpha怎麼着也算得上是個不錯的人。
“笑的這麼詭異,看見什麼了?”鄭禹瀾打趣道,“他找過來了?”
“嗯,好像光腦可以定位。”
“……等會兒,”鄭禹瀾大驚,“你沒跟他說你要在這兒躺到明天嗎?”
這一刻,她的沉默震耳欲聾,鄭禹瀾突然感慨衛漣也不容易,每天心驚膽戰的。
“行,你們聊吧。”他表情古怪,叮囑道,“明天要給我打電話,一定啊。”
她明白哥哥在擔心什麼,直白道:“我不會跳下去的。”
她站起來,鐵網固定處的螺絲發出不堪重負的刺耳聲響。蹑手蹑腳來到她不遠處的衛漣看到這一幕,心都要飛到嗓子眼。
“鄭雲瀾!”他驟然頓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大喊道。
她回頭,擰着眉頭問:“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聞言他簡直要氣笑了,“壓根沒想跟我說是吧?”
哪知道她點點頭:“嗯,沒想今天跟你聊的。”
“……”他深吸一口氣,按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嘗試向她走近。
嘎吱——
兩人目光順着看過去,顯然,年久腐蝕的網台似乎難以承受兩個人的重量。
“咱們先下去。”衛漣心裡盤算着,朝她伸出手,“我出來的時候,你訂的木材到了,等咱們到家估計你的顔料也要到了。”
“你先回去吧,幫我簽收一下。”她不為所動,“我明天就回去了。”
衛漣輕踩網面,暗暗彎下膝蓋,整個人微微前傾。
“不看看少沒少東西?我不認得那些。”
鄭雲瀾看破他的意圖,剛想出口制止,旋即想起了什麼,往後退了一大步。
“不用了。”她眼眸清淡疏離,“你之前問我,想要和你說的是什麼。”
衛漣心髒漏了一拍。
“我心裡有個坎過不去,”她瞄準螺絲鍊接的位置,擡起一條腿,那是即将踹下去的動作,“眼下有個不錯的機會。”
——咣!咣!
網台發出巨大的噪音,劇烈震動。
衛漣趁着這個間隙猛地撲過去,手掌墊在她後腦勺上,在凹凸不平的鐵網上狠狠擦過。
隻是現在根本沒有心思關心這些微不足道的小傷。
陡然襲來的失重感讓畫面定格,撞到腰不能動彈的鄭雲瀾斜躺在一旁,網面不堪重負驟然斷裂,尖銳的斷口劃破衛漣腿上的肌膚,衛漣一隻手硬生生摳開鐵絲編織處的縫隙,牢牢嵌在其中。
殷紅的血液順着堅實的小臂沒入T恤之中。
晚風呼呼地吹,他的身體懸空。
半晌,鄭雲瀾終于緩過勁來,向他移動過來。
“回去!”他喝道,“别再往前了,你掉下去怎麼辦?!”
鄭雲瀾一言不發,緩緩撫上他鮮血淋漓的手背。
“回……你在幹什麼?”感受到指尖傳來的力道,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她在扒開他的手……?
“你、你就這麼想我死嗎?”衛漣難過地問,“我以為你沒那麼讨厭我了……”
“我不讨厭你,你也不會死,網台下一層的台面比這一層要寬。”她好心地解釋。
衛漣低頭看了一眼,怒道:“這兩層差了少說二十米!”
“我知道,武帆誇過你的實戰成績,這個高度你不會出問題的。”她語氣平靜,“本來我想自己待着,現在想想,這事因你而起,你來幫我抉擇再合适不過。”
她喃喃道:“這麼說來,也不算選擇了。”
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給自己一個理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