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時霁以為這次衛漣和鄭雲瀾總能相安無事結束這一天,哪知臨了還是被衛漣給攪和了。
衛漣以一種極其強勢的姿态撈走了笑着和朋友告别的鄭雲瀾,beta們一邊回以笑意,一邊隐隐怒視這個打破氛圍的暴徒。
許時霁注意到衛漣呼吸急促,環着鄭雲瀾的手臂微微發抖,短短幾步擠得鄭雲瀾偏離了原本的方向。
……别不是易感期到了吧。
許時霁暗暗同情要獨自面對的鄭雲瀾。
這邊被同情的鄭雲瀾本人上車之後又回到衛漣熟悉的狀态,她仰躺在座椅上,雙眼無神,對衛漣的反應視若無睹,仿佛之前的交際抽幹了她的精力。
衛漣覺得不管做什麼都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他的胸膛急劇起伏,盡管他心知肚明接下來的每一天他都可以觸摸到鄭雲瀾,不會像外派時遠隔千裡。
但是他心裡的焦灼沒有減輕分毫。
光腦屏幕彈出“信息素濃度過高”的警告,衛漣能清晰地感受到腺體在發脹,他晃晃頭,當着鄭雲瀾的面摸出抑制劑給自己來了一針。
鄭雲瀾眼神都沒多給他半個,仰面回憶臨别前的對話。
“怎麼突然問這個?”羅迩面露疑惑,問道。
鄭雲瀾一隻手抓着地标的細杆子打轉:“工作需要。”
“沒有工作是需要删除訪問任職公司信息記錄的。”
鄭雲瀾停下,無聲看着他。
羅迩組織看了楊其他們一眼,跟鄭雲瀾往旁邊撤了幾步,低聲道:“你不會想……”
鄭雲瀾打斷他,保證道:“真沒有。”
羅迩将信将疑:“回頭我把資料發你,挺簡單的,一下午就能看的差不多。”
直到現在,鄭雲瀾對這位一路殺進少年班的“簡單”都深表懷疑。
衛漣舔了舔齒尖,看向鄭雲瀾的眼神像是捕獵者看到即将到嘴的獵物,顧及着自動懸浮車内的攝像頭統一連接到交管處,沒有即刻把獵物拆吃入腹。
他遠遠看到鄭雲瀾時,趙琦竹正蹦蹦跳跳過去撲在鄭雲瀾身上。
幾人似乎聊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鄭雲瀾笑得眼睛都彎了,身體幾乎挂在趙琦竹身上,另一隻手拍着楊其,像是在搶話。
彎月爬上夜幕,柔和的光芒籠罩在重聚的beta身上,鄭雲瀾感覺笑聲順着耳道流入心脾,喚醒她幹涸的靈魂。
自從來到主城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活着的感覺了。
楊其的笑意戛然而止,目光轉向鄭雲瀾身後。
衛漣和許時霁正迎着他們走來,鄭雲瀾扭頭,明晃晃的笑意就這麼大剌剌地擺在了衛漣眼前。
那一刻衛漣心中升起巨大的嫉妒,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充滿生機的鄭雲瀾。
不是面對他的時候,冷冰冰的、面無表情的、行屍走肉一樣的鄭雲瀾。
門“咣當”一聲猛地關上,衛漣一隻手墊在鄭雲瀾腦袋後面,一隻手撫在她後背把她扣在身前,他們的胸腔随着緊緊貼合,唇齒間彌漫的氣息像一根羽毛掃過衛漣的感官。
秋天空氣的涼意染上幾分熱烈,屋内填滿了衛漣的信息素,鄭雲瀾周身再無哪些令衛漣作嘔的alpha的味道,這種安心與舒适使他神經舒張開來。
信息素在鄭雲瀾一寸寸肌膚上跳動,他本能地磨牙尋找伴侶的腺體,懷裡沉默的伴侶突然抵着他的額頭,冷淡道:“beta沒有腺體。”
衛漣感受着從額頭傳來的體溫,埋在鄭雲瀾頸間深吸兩口氣:“……我知道。”
他眼睛粘在beta腺體退化的位置,像是在跟自己較勁,半晌,重複道:“我知道。”
鄭雲瀾仍然神情清明地看着他,似乎永遠這麼冷靜理智,不管自己身處何種境地都宛如一個旁觀者淡然地看着風起雲湧。
你這樣就很好,他想。
……
鄭雲瀾洗完澡出來,發尾氤氲着濕氣,煙霧缭繞中看着不大真實。
她素顔時經常讓衛漣覺得這個人透明度調得太低。
眼仁顔色本就極淺,仔細看有些發綠,像是春天嫩芽的顔色,衛漣最喜歡的就是從這裡看到他自己的身影。
睡覺時衛漣一開始還乖乖挨着鄭雲瀾平躺,睡着睡着一條腿一條胳膊就搭上來了,他的大臂趕上鄭雲瀾的臉寬,壓得她喘不上氣。
不一會兒,耳邊傳來衛漣均勻的呼吸聲,鄭雲瀾瞪大眼睛,盯着模糊的天花闆,腦海中傍晚愉快的畫面像電影一幕幕劃過,終幕随着衛漣盛怒的面孔一同出現。
時間滴答滴答流過,不知過了多久,衛漣正心滿意足地在夢中傲遊,突然感覺自己頭有點疼——
是鄭雲瀾狠狠揮在他胸口的幾巴掌。
衛漣嗷的一聲,看向鄭雲瀾的眼神發懵:
“啊?”
“沒什麼,”罪魁禍首坐起來打開光腦,“看你睡着了叫你一聲。”
“……卧槽?”衛漣隐隐有點兒火氣,轉念一想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你這下手不像是要叫我。”
他對于鄭雲瀾無視他的行為意見比較大,當鄭雲瀾對他有反應的時候不管行為多麼難以理解,他通常是不怎麼在意的。
像現在他可以在目光所及之處看着鄭雲瀾在暖黃燈光下的身影,擡手就能觸摸到她的發絲,半夜被叫醒似乎也變成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鄭雲瀾目不斜視:“嗯,看你不順眼。”
衛漣心想你什麼時候看我順眼過。沒等他發作,隻見鄭雲瀾嘴角微抿,神情不對,他湊過去看光腦,問:“怎麼了?”
屏幕上閃過字幕。
“……昨日淩晨,一omega在産房企圖殺死自己的omega孩子!據醫護人員回憶,那位omega當時情緒激動,死死掐着孩子的脖子不放……”
接下來的一段視頻是病房的監控,那個omega虛弱地躺在床上,護士把孩子放在她床頭停頓了一會兒,應該是說了什麼,omega陡然暴起,隔着一層馬賽克都能感受到猙獰,omega幹涸的嘴唇在嘶吼着什麼。
周圍混亂的像是發生争吵的鬧市,她明明是打破這溫馨場面的惡徒,卻讓人透着模糊的屏幕都能感受到禁锢在她内心深處的絕望,有什麼東西把她死死地釘在這具破爛不堪的軀殼裡,拖住她以至不能前往靈魂的極樂。
那個孩子像是崩斷她過度拉扯的神經的最後一擊。
“……這位omega在動手時,邊哭邊喊‘我這是為你好,你不要怪我!’‘你一個omega來到這個世界你會恨我的!’諸如此類的話,好在孩子搶救及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聲帶受損恐影響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