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師姐好。”林知許老實打招呼,但語氣裡全然沒有剛剛聊八卦的興奮勁兒。
我沒聽到薛寒采的回應,卻聽到步青山從身後房門内踱出。
他大約是點了點頭,關好門道:“人齊了,走吧。”
薛寒采同他走在前面,林知許在我身後感歎:“薛師姐對大師兄簡直是一往情深啊!”
“哦?”我頓時來了興趣。
林知許拉着我走慢了一些,悄悄道:“據說她師父是掌門的知交好友,但可惜五年前去世了,便将她送來了昭明樓。”
五年前,看來是青梅竹馬啊,我冷笑了一聲。
“白教主你也知道,咱昭明樓狼多肉少,尤其是薛師姐這麼好看的……唔。”他突然噤了聲。
我道:“沒事,本座瞎了是事實,又不是皇帝老兒避諱個什麼勁。”
他似乎松了口氣,“……所以大多數弟子都很喜歡她。”
“你這語氣……你不喜歡?”
“怎麼說呢?”林知許聲音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實不相瞞,在下性格不似大師兄那般……殺伐決斷,所以希望未來夫人能有魄力一些。”
這小子倒是有趣,居然想找個厲害點的姑娘,勇氣可嘉。我拍拍他肩膀,示意他繼續。
“不過大師兄一直忙于教中事務,再加上帶領弟子們修習劍法,所以可謂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說完他還啧啧了兩聲。
呵,誰知道有沒有情。不過左右也和我無關了,我需要步青山治好眼睛,一旦複明,我便要讓張玄陽師徒付出代價。
我不禁笑了起來。
“三年前嘛……白教主您也知道,大師兄去您的地盤上暫住了幾年,可把薛師姐急壞了。再加上傳出那樣的消息,”他頓了頓,“所以她見到您可能有點冒犯。”
“林知許。”
“啊?”
我緩緩道:“那你為什麼對本座這般友好呢?”
林知許倒是毫不猶豫,湊近了一些小聲道:“三十年河東 三十年河西啊,俗話說得好,多個朋友多條路,我這人雖然沒什麼大本事,朋友倒是挺多,嘿嘿。”
這小子不簡單,我冷不丁地問,他居然語氣毫無變化,連扶着我的手也沒有絲毫變動,若不是說的是實話,就是此人深不可測。
回頭得讓花落好好查查。
走着走着前面喧鬧了起來,聽聲音似乎是有人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走近了,他們口中字句也清晰了許多。
“大師兄!你這是與我們所有人為敵!與師父為敵!”
“大師兄,為了這麼個魔頭,你竟要棄我們而去嗎?!”
“是啊大師兄,收手吧!等師父回來,我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哦喲呵,怪不得不讓我到處走呢,罵聲這麼大?其中幾個聲音還挺熟悉,好像就是那天山洞裡的幾個小喽啰。
林知許對我道:“師兄弟們知道大師兄把你放出來,還下了鐐铐,都氣得不行,很多人想要把你關回去,都被大師兄擋了,所以時間一長,大家對大師兄——”他壓低聲音,“頗有怨言。”
步青山一言未發。
“你們做什麼?”薛寒采氣憤道,“大師兄隻是下山一趟,又不是不回來了!”
“薛師姐,大師兄帶着這魔頭一起,很顯然是要放他走!你快點攔住他!”
薛寒采道:“大師兄是絕對不會放魔頭走的,隻是需要他做些事情。”
“别騙我們了!大師兄此前就被這個魔頭蠱惑,誰知道他是不是又施了什麼妖法讓大師兄聽他的話!”
“大師兄!”這人一說話,周遭都靜了下來。
他接着道,“婆羅教傷我弟子者衆,五大派合圍才将其擒下,你眼下将他放出來,還要帶下山,難道是想要叛出昭明樓嗎!”
質問聲甚是響亮,那個“嗎”在空中盤旋久久不散。
久到我都要睡着了,步青山終于開口了。
“我要帶他下山治眼睛,治好了就帶他回來。”
這話說的我差點笑出聲,你當人家都是傻子呢?
“大師兄,大家一向敬重你,但你不能把我們當傻子!”那人又說,“魔頭本性難改,縱虎歸山,後患無窮!更遑論将他帶回!”
他聲音沒什麼起伏,隻是依舊堅定,“若帶不回,我自當回來找師父領罰。”
啧,步青山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我這麼魔頭站在這,沒人要拿我,反而在聲讨步青山,擺明了這小子想上位,巴不得你現在趕緊滾,他好去張玄陽那告狀。
不過與我無關,我隻要今日能下山。
果然那人道:“既然如此,大師兄,别怪我們不念舊情了!”話音剛落,出鞘之聲漸起。
“你打不打?”我問步青山。
他說:“我不想對同門動手。”
我點點頭,“方向?”
我問的是逃跑方向。
“正前方三尺便是山門。”
這時候林知許竟然跳出來,“哎大家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有人嗤笑道:“有你什麼事兒?孬種,一邊去,想留在昭明樓就趕緊滾過來,除非你也想跟着他一起背叛師門!”
林知許道:“我相信大師兄。”
那人冷笑一聲,“那就休怪我等不念師兄弟之情了!把這幾個背叛師門的叛徒拿下!”
眼看着就要短兵相接,我踢起腳下石子循聲飛去,而後瞬間抓起薛寒采縱身飛向空中,一手從懷中掏了些桌上順的闆栗砸向人群。
“哎喲——”
“那魔頭跑了——快抓住他!”
話是這麼說,但沒人敢過來。
我邊跑邊問薛寒采,“剛剛說話那個是誰?”
風聲太大,她一張口便被嗆得咳個不停。
我有些不耐,女人真麻煩。
“是元況……”
很顯然他們并不是真的來阻攔的,山上的兵力根本攔不住我和步青山兩個人。說來阻攔就是裝裝樣子,以後張玄陽怪罪下來也有個說法。同時還能趁機踩步青山一腳,一箭雙雕。至于我這個魔頭,放跑也就放跑了,連大師兄都看不住,何況這些小弟子?所以跑是最好的辦法,你好我也好。
大約跑了有一刻鐘,我停了下來。
“你有點沉,”我對薛寒采說,“少吃點。”
“你!”她氣喘籲籲地想罵我,但又忍不住咳嗽,估計心裡已經恨死我了。
好在我十分大度,笑眯眯道,“你還是好好休整一下,不然一會見到你道大師兄可就不美了。”
果然約莫一炷香,腳步聲匆匆響起。
“哎喲——”重物落地,林知許叫了一聲,“大師兄你下次可以溫柔一點。”
步青山氣息也有些不穩,“情急之舉,抱歉。”
“大師兄你沒事吧!”薛寒采剛才還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現在趕緊爬起來問道。
他道:“無礙,對師弟們我不好用劍,隻能拆招,費點功夫。”
我搖搖頭,若是他肯用“斬嶽”,一刀下去就能省不少時間。
我涼涼道:“看來這昭明樓大師兄要換人做了。”
“都怪你!”薛寒采忍不住了,“若不是你,大師兄根本不會趟這趟渾水!”
我皺眉:“小丫頭,你最好說話注意些。你若是忘了上次的事情,本座不介意再幫你回憶一下。”我頓了頓,“再者,是你們大師兄自告奮勇要帶本座去治眼睛的,是不是啊,小步?”
既然出了昭明樓,當然是用回我最喜歡的稱呼。
步青山道:“寒采,你說不赢他的。”
我得意地撣撣袖子,問道:“我們幾日可到?”
原以為三五日最多,誰曾想步青山道:“大約半月左右。”
半個月?江湖消息一向傳得快,今日之後,路上的半個月怕是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