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講得都對,那他們一家人又怎會預料得到邝秀瑛會在幼年時遇上我?她之所以記恨我始終是因為我曾經連累她逃脫失敗,被邝太帶回去繼續收養的事......”
“那不是她唯一能與邝家人切割的機會!甚至很可能都不是第一次!”徐叙從來不曾用此刻的語氣對她講話過,實在是為她過分諒解而替她不值。
他将自己探監邝勇浩所得知的事實講給商商知道。
“當年邝勇浩兩公婆确實想效法其他夫妻,收養女童,盼望遲早招來一段親生血緣,如果能是兒子就最好不過。但這畢竟是迷信的說法,他同太太都心知,這樣做隻不過是留個希望,在辦收養邝秀瑛的手續的時候,他們已經立定決心,将來要将邝秀瑛視作親生女,好好撫養成人。”
“但同邝秀瑛一起生活之後,他們很快就發覺,這個細佬女心思很複雜,完全不似得其他同齡女童那樣單純天真。她經常詐病不去學校,且十分注重物質,攀比心重,在學校與同學比較誰的衣服鞋襪、文具更加貴重,出了學校,又與其他街坊的孩子比較誰家買的零食更加特别。後來邝勇浩還意外得知,其實他們兩公婆并不是第一對想要收養邝秀瑛的夫妻,之前都是邝秀瑛自己不肯。”
“邝勇浩懷疑,是因為前面幾對夫婦的家庭條件都不如他們好,邝秀瑛才拒絕。那之前邝太經常帶玩具零食去兒童院探望孤兒,從她的穿着打扮,以及帶去的那些物品,可能邝秀瑛已經看出她是富太一名。什麼‘邝太是她心目之中的理想媽媽’,其實根本是用來美化她的功利心的,隻是當時邝太沒多想。”
“邝崇文出生之後,邝勇浩确實對他更加偏心,對邝秀瑛的關注就更少。但在兒子出生之前,他已經漸漸不大喜歡邝秀瑛,這同邝秀瑛是女仔并無絕對關聯,更多地是害怕她的本性不純良。當然在邝崇文出世之後,他們兩公婆與邝秀瑛之間的摩擦就更多了。她嫌平時得到的零用錢不夠,就去搶細佬的,甚至會糾集一班女同學,在學校搶其他同學的錢來用。”
“我不知道她當年在病房遇到你的那次,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進的醫院。但據邝勇浩講,邝秀瑛從小學開始就經常打架鬧事,有時嚴重了,加上兒童院對被收養幼兒的關注,就唯有送她進醫院好好接受檢查同治療。我會再去查,究竟她當時遇到你,是不是她犯事在先、為逃脫責難想趁在醫院期間與邝家脫離關系。”
“是!當時你是唯一一個供出她的人,但你所做的事并不能稱得上是錯,以成年人的标準來看就是正确的!更何況以她的心思、本事,如果她真的想逃脫,難道再找不到其他機會?難道在那之前她從未試過離開邝家?”
“她自己同你講過的,是因為後來年紀漸漸大了,不符合收養家庭的喜好了,所以她才沒得擇了。那在這過程之中呢?她會沒有比較過其他家庭?難道不是因為實在沒有合适的收養家庭比起邝家更有家底,她才一直留在邝家沒走?”
“你知嗎?邝勇浩在監獄最後悔的事不是當年偷工減料被揭發,也不是間接累到那官員跳樓,而是沒有堅決地與邝秀瑛一早斷絕收養關系!邝秀瑛禁锢邝崇文,邝太不忍她被懲教署接收,決定不追究她的責任。但其實她還念在的确是接邝秀瑛到邝家之後,自己才終于懷上邝崇文。她始終是迷信,心軟,在她同邝勇浩一再寬恕接納邝秀瑛的時候,後來的冤孽根本一早就埋下了!”
“論心思嚴密,鋪排詳盡,邝秀瑛怎麼能比得上你。唯一比你優勝的,是她不被感情負累,隻計算利益。一直以來她用來拿捏你的無非是你的善良與同理心,過去是,現在也是。”
言語之中,徐叙幾乎是以恨鐵不成鋼的語調,“我知你一直沒忘記過,是最終想實現什麼目标才進入這一行的。這些年來你捱得很辛苦,漸漸向目标邁進,如果因為顧慮其他人而令自己都搭進去,令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你又是否真的會甘心?”
商商聽得出他話中有話,所指的并不隻是邝秀瑛一人。
徐叙自知今晚言辭有些激烈,擔心影響商商情緒,這時已站了起身,“瑞士那幾間影子公司往年的運作我已經查清,多數是用踩線的方式幫宋氏對沖一些壞賬。很多企業都會這樣做,算不上特别。”
“但我還查出,宋思言曾經利用其中一間公司幫忙将他意外得手的一筆款項從黑洗白,而當初攀石基金會背後的持牌人就是那間公司。”
“你與那一位雖不是親生姐妹,宋思禮與宋思言雖然也不是親生兄弟,但是他們兩個中間牽涉太多利益,你敢賭他對别人身上發生過的事也有如你一般的同理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