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會最後一日,纾纾照着先前柴娘子的例子,将請貼上沒有名字的一些家中小住、遊玩旅京的府眷小娘子都請過來,齊齊整整坐滿一堂。
“來,請大家舉杯,敬淑妃娘娘,謝陛下款待。”又是吏部尚書家的王夫人率先說話,果真是人情圓潤。
纾纾與沈蘋蘋、朵圖回敬此杯,滿場歡騰,溫馨愉快。
等酒足飯飽,筵席将散,遠遠看見莫偃戈在園中帶兵守衛,纾纾站起身款款說道:“各位夫人、娘子,這幾日玩得可盡興?妾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不曾。”“未曾有。”“淑妃娘娘客氣。”
......
纾纾含笑道:“此次皇家避暑會,陛下可謂是千叮萬囑,讓我一定要将各位夫人娘子照顧好,有什麼好的、玩的都不必客氣,盡皆拿出來,所有花銷也經由陛下首肯。”她忽然停下,一副為難感傷模樣,“大家知道,陛下登基實屬臨危受命,他從淇州而來,對京中局勢隻能說是茫然無知,在前朝也沒幾個熟悉之人。這一年來,商議國事,推行政令,往往有阻塞之處,寝食難安、夜不能寐,我們姊妹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說着同沈蘋蘋、朵圖掉下幾滴眼淚,末了難忍地用手絹擦拭,“各位夫人家裡的主君,十年如一日為國操勞,為君效忠,難免也有這樣時候,身為人婦,想必心裡都是一樣的。前一陣子,西南大捷,大勝僰夷人,莫少将軍回京述職......”
底下有不少人看向朵圖,隻聽她操着一口不流利的官話道:“妾乃大巍人與僰夷人通婚所生......”便低垂眼眸。
衆人嘩然,心有憐惜,便不再深究。
纾纾接着說:“我無意間聽陛下提起,西南群山聳立,潮濕多雨,軍中将士缺衣少藥,水土不服者甚多。而乾河水利尚未竣工,消耗巨大,南方旱澇每歲頻出,近年西邊的罕羅國也蠢蠢欲動。陛下痛心不已,不能安寝,總是與我們姊妹提到國庫空虛,他無法一一料理。所以......”
纾纾站起身,鄭重朝堂下衆人揖拜,“我帶個頭,也請各位夫人娘子體恤夫君,感同妾一心為君的份上,慷慨解囊,為軍中将士捐些衣食藥草,也算是為家中主君分憂,為國盡綿薄之力!”她說完将頭上的金钗拔下,項上珍珠璎珞、手腕上一對和田白玉手镯都取下放在一邊。
此刻衆人皆默,正輝堂一片寂靜無聲。
零星幾家夫人猜出纾纾的意思,眼神飛脫,自有交流。
半晌,無人應答。
纾纾搖搖頭,作出一副痛惜之态,擡手直指門外,“請看,莫少将軍這幾日親自巡護,為讓各位安全在甘冽園避暑,不可謂不盡心,此刻還披金帶甲站在那兒呢。”
衆人皆震驚回首——莫偃戈帶着一排黑壓壓的士兵站在不遠處的主道上,一色的目視前方,鐵面無私。
堂中這才有了些許交頭接耳的低語聲。纾纾笑了笑,坐下閑适喝起清茶。
片刻之後,太常卿關夫人起身,“淑妃娘娘為陛下體貼之情,為國憂慮之心,實在令我等感佩,自然是要盡一份心意,我先來!”
她将頭頸钗環耳墜一應取下,并摘下玉佩置于桌上,朝幾位相熟的夫人使了使眼色,這才坐下。
“臣妾也願為國分憂。”
“奴家也願。”
“請陛下和娘娘收下。”
“略盡薄力。”
......
還有些沒有帶什麼值錢物件的夫人娘子,皆道過幾日就将金銀送到順安宮,此話一出,先前留下首飾的夫人紛紛言曰要加,一時之間,竟有攀比之風。
“好了好了,各位......”纾纾的聲音淹沒在人群中。
“各位請靜!”秋棠高喊。
她嗓門極大,壓住整個正輝堂。
“妾謝大家仗義疏财,也請各位盡力而為,不要逞一時之氣,到時誤傷陛下與家主的和氣倒成我的不是。妾萬死難辭其咎。”
“哪裡,哪裡,淑妃賢德。”
此起彼伏的誇贊聲響起。
至此,等園中人等散盡,宴席上擺滿金銀珠寶、财物首飾。纾纾招人一一登記造冊,歸攏存放,擡出一口大木箱。
“切記,官職、物品、姓名、數量,一定要分毫不差。”
正輝堂清掃完畢已過夜半,莫偃戈見仆役皆散,輕巧從流星閣背後翻上二樓回廊。廊下有窗,窗裡就是纾纾的寝台。
“姑娘,該睡了。明兒還得回宮呢。”他聽到秋棠聲音。
“你睡罷,我看完就去。”
等大門合上,外頭燭光熄滅,寝屋又亮起來。纾纾瞅見窗邊黑黢黢的剪影,不由驚呼。
“是我。”莫偃戈低語。
頃刻後窗戶打開。
嫌天兒熱,纾纾穿得袒/胸/露/乳,薄紗透出裡面的紅綢抹胸與白絹下裙。莫偃戈來不及看清繡的什麼花,急忙将頭一撇。
“怎麼?這就怕了?”她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