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避開了最擁堵的街道,車子還是堵在了距離公司兩公裡外的車道上。
後視鏡裡,祁晟不知道第幾次擡起手腕,哪怕他并未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司機的心仍舊提到了嗓子眼,油煎一般。
路兩側的梧桐已經見黃,天氣正處于一個比較尴尬的階段,祁晟偏頭,手指不經意地滑過領帶夾。
與此同時,蘇見走出地鐵站。
大悲咒剛好循環到第二遍結束,蘇見摘下耳機,在四十五分時走進公司樓下的咖啡廳。
店員微笑詢問:“老樣子?”
蘇見點頭,遞上保溫杯。
來這裡光顧的多是樓上工作的白領,蘇見偶爾會碰見同事。豐闌很大,不同部門間一年到頭也未必見得上兩三次,互相不熟,見到了通常也不會打招呼。
況且,最近公司内部一直流傳着一些關于他的風言風語。
店門不住開合,他聽見身後傳來小聲的議論。蘇見充耳不聞,吝啬的沒有分出一點多餘的目光。
因為長相和半年來雷打不動的大份冷萃,即便是剛入職的店員也對他印象深刻。
離開時聽見有人在問:“是他嗎?”
蘇見置若罔聞,徑直離開。
他回國不久,對職場上的人情往來極難苟同,尤其不認可劉元深那句“拒絕社交就等同于拒絕前程”。
他自恃才高,從不将這話放在心上。劉元深不同,他心思缜密,八面玲珑。
當初蘇見深陷抄襲風波,最彷徨無助的時候,是劉元深的支持和陪伴讓他下定決心回到國内,這也是蘇見為什麼願意和他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他認識劉元深很多年了,但決定交往是在三個月前的某個黃昏。
彼時,蘇見正因國内外迥異的生活方式和鄰裡間矛盾往來感到頭痛。他沒辦法習慣隔壁領居每晚十點的固定争吵,更不能接受深夜牆壁後傳來高昂的呻吟。
他試圖通過留言的方式和對方進行友好交流,得到的卻是一張貼在門上,龍飛鳳舞的“who are you”。
用的還是極難清除的強力膠水。
這讓蘇見感到憤怒,他将這件事告訴劉元深,說自己明天就去物業,并表示和他們沒完。
蘇見在某些方面異常較真,但凡他認為對的事和決定通常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正因如此,他才會在抄襲事件後毅然決然放棄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offer回到國内。
劉元深深知蘇見的脾氣,擔心鬧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影響到他之後的生活,連夜趕回,出面替他解決掉了這件事。
二人就是那時在一起的。
劉元深追了他三年,雖然二人在價值觀上總是難以達成一緻,但劉元深總是願意讓步。
唯獨一點。
蘇見意外發現,劉元深在他的手機上安裝了定位器。
除此之外,他在交往初期便試圖幹涉蘇見交友和工作的行為也讓蘇見感到有些不開心。
半個月前,劉元深正式向他提出了同居的請求。
蘇見沒有同意。
他不想進展太快,擔心生活過于緊密的交叉會導緻兩人關系變質。
劉元深接受了,但有一個請求。
他希望能夠得到查看蘇見手機的權利。
事情到這裡還隻是戀人之間正常的摩擦,談戀愛不就是從摩擦和矛盾中找到一個能令雙方都感到舒适的相處模式?
雖然這是蘇見首次步入和開展一段戀愛關系,但他不認為這算什麼問題。他有在很認真的适應和接受與劉元深關系之間的轉變。
可這不是立竿見影的事。
他們做了三年朋友,身份乍然的轉變令蘇見一時難以習慣。他有自己的節奏。
但從一周前開始,蘇見堅定認為正在循序漸進,逐步遞增的感情突然瀕臨滅亡。
八點整,蘇見準時停在三号梯前,保溫杯裡的冰塊随着走動的幅度“叮咣”作響,蘇見面無表情地看着上方負二到一層的數字變化。
他懷疑劉元深劈腿了,對象是……
叮——
電梯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