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拒絕的話,我會按照慣例進行記錄。”他的語氣不緊不慢,波瀾不驚,“不過,那樣一來,結果可就對你更加不利了。”
林夕依舊沒有挪動身子,隻是冷冷地哼笑了一聲。
就在她咬破後槽牙的那一瞬間,那蟄伏在精神海中的黑狼猛然間擡起了頭,不過,它并沒有現身而出。
蘇彌見狀,忽然出聲說道:“由我來提供部分精神緩沖吧。”
曲澤聽聞,擡眼看向她,問道:“你已經向塔方申請綁定請求了?”
“已經遞交了。”蘇父在一旁平靜地回答道,“目前正在處理當中。”
曲澤聽了,微微點頭示意,而後便半阖上眼睫,将自己的精神域緩緩展開,猶如一團緩緩彌散開來的迷霧一般。雖說他的精神體并未現身,可林夕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種極具滲透力的探測力量,正朝着她緩緩靠近——那并非是一種攻擊行為,卻帶着一種冰冷的理智性溫度,就仿佛是某種極為精準的掃描一般,精準、冰冷、無情。
林夕本能地産生了抗拒心理,她的精神體幾乎就要沖将出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如同水波狀的輕柔感覺,從她的身後悄然包裹了上來。
是蘇彌。那水獺的氣息,也從那一縷縫隙之中緩緩滲入,仿佛是将林夕精神海邊緣處那緊繃着的神經,輕輕按了下去一般。
那黑狼頓時止住了前沖的勢頭,沒有再繼續撲出去。
曲澤見狀,忽然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的精神體反應……”
他轉頭看向蘇父,說道:“這種類型的哨兵在廢棄區可是極為少見的。”
林夕聽了,又是一聲冷笑,沒好氣地說道:“說人話。”
曲澤聽了,點點頭說道:“你這種瘋狗,居然還能保持理智。”
林夕聽聞這話,猛地擡起雙眼,一瞬間,那雙眼眸之中的戾氣幾乎就要破出軀殼,噴湧而出。
曲澤卻依舊平靜地說道,帶着警告的意味:“可惜呀,塔看重的是結果。”
一時間,整個會客廳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良久之後,曲澤緩緩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域,将那記錄器輕輕蓋上。
“她可以登記,但需要設置三個月的精神觀測期。在此期間,不得遠離向導五公裡。一旦出現任何精神體失控的情況,必須立即上報塔方。”
蘇父聽聞這話,眉頭微微一動,問道:“三個月?”
曲澤淡淡地說道:“她可是狂化過的。你應該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林夕依舊坐在原地,喉嚨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心裡明白,這已經是最為“寬松”的處理方式了。
她也知道,如果不是蘇彌出面從中周旋,她今天恐怕未必能走出這間屋子。
當林夕走出會客廳的時候,陽光已經斜斜地照了過來。
林夕默默地走在蘇彌的身後,肩膀微微低垂着,仿佛是被那份沉甸甸的“臨時寬宥”給壓得矮了一截似的。
“你可以不做這個的。”她低聲說道,“我不會拖累你的。”
蘇彌聽到這話,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她。
“你是我帶回來的。”
她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一股輕柔的暖意,“好好休息。”
林夕望着她,喉嚨一陣發緊,有許多話想要說出口,可一時之間,卻又竟然不知該從何說起。
房門緩緩關上。
那一直隐匿着的黑狼,終于現身而出,靜靜地卧在房角之處,尾巴慢慢地拍打着地面。
那隻水獺見狀,便蹭了過去,爬上了黑狼的背上,舒舒服服地窩在了那裡。
黑狼并沒有拒絕。
林夕緩緩坐在榻上,手中緊緊攥着那份塔方批準的“臨時登記單”。
她并沒有露出笑容,可在她的眼眸之中,終于不再是那一片毫無生氣的死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