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溟被這些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吵得心煩,轉身不再往樓下看,擡手揉了揉眉心。
誰知這些軍衛做事雷厲風行,“砰”的一聲,方才還在樓下立着的一群人已經不由分說地推開了若溟所在的客房的門,這一聲響得驚天動地,就連稍落後頭的士兵都被驚得一愣。
若溟被噪音一刺耳朵,鋒利的眉眼蹙得狹長,冷厲的目光登時刺在那領頭闖進來的士兵身上,那人見了他這般模樣,心底猶如被一道寒芒掃過。
瞧着如此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卻有着這般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冒昧打擾公子,多有得罪,近日這附近有賊人出沒,上頭的指令嚴苛,緝拿令已下,還望公子配合搜查!”那位将領也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又将他的令牌展示給若溟看。
若溟一言不發,隻是立在原地靜靜地收起了方才那讓人不寒而栗的神色,颔首示意他們請便。
幾位士兵先後魚貫而入,開始了一番大搜查。不僅是若溟的客房,連帶着整個客棧所有的客房都傳出了翻箱倒櫃的聲響。
少頃,這惹人煩躁的聲響逐漸輕了下去,斷斷續續有幾個士兵都踱步着到将領身邊低聲報告了些什麼。
繼而那個将領便轉身走出了客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四周,已有不少客人圍在廊裡三言兩語地說道着。
“諸位客官,今日多有得罪,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望諸位莫要怪罪。”将領面向幾位面露窘色的客人,露出一個和善得體的笑容,安撫的意味明顯。
這家客棧的生意和名頭雖然一般,但這附近卻常駐着許多富貴子弟或世家名流,偏偏這巷子裡最近的客棧還隻此一家。因此也有不少貴人纡尊降貴選擇在此處歇腳,這将領顯然是深谙世事,處事圓滑,既然搜查一無所獲,平白驚着了這些權貴也并無益處。
他們态度立馬軟和了下來,賠笑着領着下屬們退了出去。
這虛驚一場的混亂在群衆散去後俨然翻篇,但也仍舊免不了被看客們說道一番,茶餘飯後的談資自此又添了一樁。
适才的“裡三層外三層”随着軍衛的離去也散的七七八八。
一時間周遭又歸于平靜。
若溟看了看屋裡的慘狀,這群士兵翻亂的書卷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櫃子裡的瓷器用具也被倒騰地一團亂,就連被褥都給拖家帶口地連同床鋪給掀了起來,皺巴巴地蔫在榻上。
他們掃蕩一小會兒的功夫,若溟得一個人整上半天。
——當真是麻煩。
“這怎麼回事?客棧遭賊了?”盛千瀾在非常不合時宜的時候推開了客房的門,入眼的是一片狼藉,還有一位蹲在地上正狼狽地整理書卷的淨心神君。
若溟頭也不擡地繼續整理着,對其發問充耳不聞。
“難不成是你幹的?看不出來啊,淨心神君也有如此暴躁的時候。”盛千瀾帶上了房門,走上前調侃道,“讓我猜猜,莫不是回來時找不到我,思久成恨了吧?”
“少廢話,過來幫忙。”若溟随手抄起一本簿子就沖着胡言亂語的盛千瀾襲去。
盛千瀾洋裝一驚,卻輕輕松松地偏頭躲過,還敏捷地伸手把簿子給接住了。
若溟扔得力道不小,簿子在半空就被風翻開了書頁,盛千瀾提着簿子的一頁紙張,無意間瞥見這簿子裡的内容。
“淨心神君,這青天白日,孤男寡男共處一室的,你給我看這個,居心何在啊?”盛千瀾的語氣逐漸變得不對勁了起來,若溟不解地回過頭,剛想問這一本簿子又怎麼夠他借題發揮了。
未曾想,這回頭一眼,直将從來都泰然自若的淨心神君硬控原地。
盛千瀾正扯着一頁畫面香豔的春宮圖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時間仿佛靜止,而他那痞裡痞氣的笑容正以最欠揍的方式提醒他道——這簿子是你扔來的,這頁碼也是你翻開的——
畫中人物交頸而卧,羅衫半解,耳鬓厮磨的模樣令人浮想聯翩,連細節處也繪得栩栩如生,竟比真迹還平添三分風流。
“啧啧,這畫郎兒真乃妙筆丹青手啊……”盛千瀾幸災樂禍地舉着畫,滿臉奸笑地瞧他:“殿下再不解釋一下,我可就要誤會了~”
“……”若溟一口氣噎在喉中,張了張口發現不知道該怎麼“狡辯”。
——這客棧裡的閑書怎麼還藏着這種東西?!
若溟扶額沉思,有點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