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穗歲六神無主地點開她和陳紀淮的聊天框,還停留在她早上發的最後一條消息。
【宋穗歲】:陳律師,今天能回安城嗎?
陳紀淮一直沒回。
她不可抑制地在腦海裡想像,宋譽端會和陳紀淮說什麼。
想像陳紀淮再回安城時,會不會又一次用盡所有的勇氣和力氣和她說了喜歡後,然後說結束。
心口生出一股悶氣,宋穗歲倒扣手機,她沉着臉,撈起桌上一杯最好看的雞尾酒猛喝了口。
“又見蒼山”,藍青透色,金巴利打底,草本清香混進苦甜餘味,杯底煙霧缥缈,如蒼涼夢境。
常是知恹恹看周圍朋友玩遊戲,她瞥見,“穗歲,這酒度數不低。”
宋穗歲毫不在意,她又悶了一口,不帶什麼情緒說,“我沒注意,看它顔色好看。”
一杯酒盡,宋穗歲和常是知對視了眼。
KTV的包廂裡吵鬧得很,她倆明顯心裡綴着極重的石頭,都沒心思和那群人玩鬧。
“知知,要不要轉場?”宋穗歲湊近常是知,小聲地在她耳邊問。
常是知點點頭。
她倆偷偷丢開衆人,踩着歪七扭八的影子,從KTV震耳欲聾的聲浪裡鑽出來,拐進小巷深處的私人酒館。
酒單上那些花裡胡哨的漂亮酒,被常是知和宋穗歲挨個戳過去。
冰球在威士忌杯裡緩緩融化,莫吉托的薄荷葉浮浮沉沉,沒一會兒,盛着漂亮液體的玻璃杯鋪滿整張橡木桌,玻璃杯的碰撞聲清脆如玉。
“穗歲,男人都是混蛋!”常是知把酒杯重重砸在桌面,冰塊碰壁暈開漣漪,酒漬順着杯壁蜿蜒而下。
她眼神變得渙散,咬牙切齒地罵了句。
宋穗歲晃着手裡的那支Daiquiri,青檸片在杯口輕輕搖晃,“對!都是一群混蛋!”
她跟着附和,濃烈的酒精讓她臉頰泛起酡紅,耳垂像浸了晚霞的玫瑰。
常是知把自己蜷進皮質沙發,滾燙的臉頰貼着冰冷皮面,連串眼淚一顆顆地洇出深色水痕,她無聲抽泣,隻在宋穗歲來碰杯時才發出細碎嗚咽。
宋穗歲被她眼底翻湧的悲傷感染,她自己也被拖進傷心的暗河。
木桌上的漂亮酒空了一杯又一杯。
常是知突然撲進宋穗歲懷裡,她抱着宋穗歲的腰,哭得格外傷心,“方景沅,他就是個膽小鬼!”
宋穗歲小小聲跟了句,“陳紀淮也是!”
她倆喝得暈暈乎乎,像要把積攢已久的委屈借着酒精揮發往外傾訴。
“自以為是!”
“恃才傲物!”
“物……物是人非。”
兩個姑娘跟不上對方那個的思維,但腦子裡都有那麼個具體的人。
她倆沒頭沒腦地數落,最後稀裡糊塗開始玩上了成語接龍,邏輯在酒精催化下變得混亂,但卻又有些應景。
直到挂着銅鈴铛的酒館被再次推開門,晚風裹挾着冷意湧進來。
陳秋鶴和陳紀淮匆匆趕來,正撞見宋穗歲埋在常是知頸窩,雙臂像八爪魚一樣纏着她。
“知知,我……”宋穗歲仰起臉,喝了酒的聲音含含糊糊地發軟,眼尾泛着水光,任誰聽都覺得心疼,“還是好喜歡他啊。”
一句話說完,湧出的眼淚簌簌滾落。
—
陳紀淮一開完講座,便去機場趕飛機回安城。
他落地才看到宋穗歲發來的消息。
【陳紀淮】:剛拿手機看到消息。
【陳紀淮】:已落地安城。
宋穗歲一直沒回,但她朋友圈的動态倒是一條接一條。
她不常發動态,這樣轟炸式的更不常見。
陳紀淮升出一絲好奇,他一條條點進去,神情卻變得越來越凝重。
從最開始KTV裡的亂遭昏暗,到後來小酒館裡悠揚的爵士樂,雖然地點在變,但不變地是桌上高度數的雞尾酒一杯換一杯。
宋穗歲像是在朋友圈裡測評雞尾酒,每喝空一杯就會寫出品鑒。
重逢後,陳紀淮知道宋穗歲現在有喝酒的小習慣,但她絕不會像這樣貪飲。
他眉頭緊鎖,直接撥去視頻通話,“嘟”聲的等待顯得漫長。
宋穗歲一直沒接。
心底一沉,瞬間在腦子裡過了數個在安城可以一用的人名。
就在他準備逐一撥去電話時,宋穗歲的朋友圈又彈出動态。
【宋穗歲:#噓。黑臉.emoji】
似乎是在對他說的。
陳紀淮想了想,他又給宋穗歲發了幾條消息,還是石沉大海,但小姑娘仿佛真的和他較上勁。
他發一條,朋友圈的動态就更新一條。
為了驗證想法,陳紀淮試探地用張助的微信給宋穗歲發了一條工作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