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一切皆成定局,‘元三公子’另有其人,元家你已回不得了,就算你再不甘願,這世上,除本座身畔,你注定無處可去。”
即便榻上人額角繃起青筋,極力隐忍、不肯露出弱态供他取樂,秦仲淵不覺無趣,反倒将指尖的血絲用力抹在那雙薄唇上,将那抹殷紅揉得愈發豔麗——
襯着面容一觸即碎的蒼白,更令榻上人多出種魔魅般的俊美。
望見這幕,秦仲淵心頭猛跳,為免現在就失控,他強迫自己收手,站起身,暗金色衣擺垂落靴邊,居高臨下俯視。
“霁月,本座素來不願強人所難,唯獨對你一再破例。事到如今,我再給你三日時間,你應當知道怎麼做,别逼我忍無可忍,最後做出傷害你的事。”
*
另一頭。
自從觀察到負責雜務的船工,和綁人的黑衣人是兩批人,且互不熟認後,小魚就為了怎麼僞裝成船工,繼而取得其他人的信任絞盡腦汁。
她先将頭發挽成男式發髻,用鍋灰抹黑了臉,又在衣服裡塞了些破布,讓自己看起來更壯實些,乍看和那些沉默寡言的船工沒兩樣。
趕在廚房最忙亂的時候,她悄悄混進廚工中,悶不吭聲就把最髒累的殺魚刮鱗、砍柴禾、倒潲水等活接過去。
等兵荒馬亂忙活完一通,衆人閑下來吃午飯,這才發現她這個生面孔。
面對其餘廚工疑惑目光,小魚早有準備,塌肩作出一副窩囊樣,猶猶豫豫拿出那塊銅金色令牌——她早就觀察過,這令牌上的紋路和黑衣人腰牌上的一模一樣,而且等級應該更高些。
“聽說廚房人少忙不過來,那些穿黑衣的大爺們就在碼頭上招了我來,還給了我這塊牌子,說是船上的通行證……”
一見這紋路和顔色,其他廚工唬了一跳,面面相觑,臉上不約而同露出畏懼:這小子手裡的金色令牌,可是執事頭子才有的,此人怕不是有點門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也不敢為了這人去和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黑衣人驗證,于是她的出現不了了之。
如此這般,三分努力七分運氣,她很快成功僞裝成夥房裡的小雜工一名,主動承擔最髒最累的活計,再沒人對她的身份有半點意見。
忙忙碌碌到晚上,才能歇上口氣。小魚蹲在竈台邊添柴,邊幹活邊看着跳動的火苗發呆,心裡急切憂慮,但又知道急也沒用。
無論如何,現在她是成功混上船了,隻要三公子人還在這裡,早晚都能打聽出來,眼下什麼都不知道,擅自行動的話,一旦暴露身份就都完了。
這般安撫着自己,不知不覺就到吃飯的點,陸陸續續有各處值守的黑衣人前來廚房提飯。
除了粗糙的大鍋飯,小魚還注意到,廚工們應該是受了吩咐,特意單獨做了份清粥小食,裝在精緻食盒裡,來拿飯的黑衣人也是格外高大彪悍,慢吞吞最後才來。
黑衣人随手把食盒拎起,正要離開,突然想起什麼,拍了拍腦袋。
“對了,那人動彈不了,還得找個人伺候,真是麻煩。”嘴上發着牢騷,此人掃視廚房一圈,看中瘦瘦小小的她,當即指過來。
“就你,提着食盒,跟我過來。”
猛然意識到什麼,小魚心跳如鼓,強裝鎮定,唯唯諾諾地跟上去。
黑衣人在前引路,他們往客艙深處走,幾乎每隔十步就能遇見幾個虎背熊腰的黑衣漢子。小魚想起那個煞氣十足的刀疤臉漢子,死死埋下頭,生怕撞見此人暴露自己的身份。
還好路上碰見的巡邏人員級别都低,沒資格跟在主子身邊,也就沒有人見過她。
一路有驚無險地被領到最深處的那間房,黑衣人威脅她幾句,“不要多看多說多問”“服侍那人用飯後就馬上出來,不然小心腦袋不保”,一把将她推進去。
砰地門扇合上。
小魚站在原地,環視過屋裡再無他人,于是深吸口氣,快步轉過屏風,一眼就發現了榻上阖目平躺的白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