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看電影,符遙的心思得有一大半放在謝一舟身上。
他這個人存在感太過強烈,哪怕靜止不動也容易引起旁人關注,更何況剛才突然那麼大動作。
符遙眼尖注意到他耳朵紅了。
電影畫面中,男女主逃到了一棟廢棄民居。
颠沛流離一整夜,女主恨不得立刻上床休息,奈何身上衣服被車窗飄雨打得濕透,冷得哆嗦。
她隻能轉過身去,坐在床邊,一邊脫衣服一邊叮囑男主,“——閉眼。”
女主的衣服掀到一半,露出的半截胴體美好曼妙,符遙瞪大眼睛。
電光火石間,身體的行動快過腦子,她直接朝謝一舟撲過去,一手蓋住他眼睛,一手試圖搭他肩上借力。
計劃非常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錯誤估計了這沙發的軟度,左腿膝蓋陷在沙發夾縫裡,平衡瞬間失控,下一秒,她整個人都往謝一舟懷裡倒去。
謝一舟毫無防備,手上甚至還拿着擦頭發的毛巾。
轉眼間天翻地覆,被她以餓狼之勢撲倒,忍不住從喉嚨裡擠出一聲悶哼。
符遙兩隻手撐在他頭頂兩側,一邊膝蓋抽不出來,另一邊膝蓋頂在他雙腿中間,當真是進退兩難。
她垂下的發絲飄飄蕩蕩,掃過他的臉頰,如柳條輕撥水面,無聲無息地撩動着少年心緒。
紛亂急促的呼吸,刹那交彙的視線比身體更為滾燙,他漆黑的眸子亮得讓人無法逼視,仿佛一靠近就會被那熔漿灼燒般。
符遙低着頭看他,腦子一片空白,倒是還記得自己剛剛為什麼如此激動,學着電影裡的女主角開口,“閉眼。”
“!”
“非禮勿視。”
“……”謝一舟眼裡那簇火苗狠狠跳了一下。
他這輩子都沒有經曆過這麼狼狽的時刻,這一秒雙手甚至還虛虛地環在她腰後,生怕符遙從沙發上摔下來。聞言,他喉結動了動,隻以為符遙是不好意思,視線也不敢往下亂瞟,咬着牙關認命般閉上眼睛。
兩人之間的距離無限貼近。
她端詳着謝一舟蹙起的眉,雙眸緊閉,睫毛又長又密,在眼臉處投下一小片陰影。他不笑時其實看起來偏冷清,一旦被她逗笑,那雙眼睛卻如同揉碎了星辰銀河,誘人沉淪。
視線再往下,是挺直的鼻梁。
符遙百忙之中,居然還能留意到他上半唇有顆小小的唇珠,看着柔軟又好親。
想親。
“謝一舟,我……”
她喉嚨幹渴,像在沙漠裡跋涉許久的旅人。
湊近後,謝一舟身上積雪草的氣息越發馥郁濃烈,明明是清冽甘甜的味道,偏偏冷欲得誘人,像隻針對她一個人的貓薄荷,沖得她頭昏腦漲。
喜歡你。
好喜歡你。
從第一次見面就開始喜歡,每天都好像比上一天更喜歡。
符遙咬緊嘴唇,生怕一不留神告白的話就從嘴巴裡跑出來,她完全控制不住。
許是感覺到身上的人久久沒有反應,謝一舟睫毛顫動一下,雙手在身側緊攥成拳,喉結難耐地滾動。
樓下門鈴聲驟響。
一聲又一聲,急促尖銳,如同催命般,“您好!您點的外賣到了——”
符遙本就做賊心虛,被這麼一吓,受驚兔子似的從沙發上蹦起來。
“……”謝一舟睜開眼,似是不知道說什麼,千言萬語都哽在喉嚨裡,隻能慢騰騰地坐直身子。毛巾從他身上滑落,他伸手揉了下脖子,睫毛低垂,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
“對不起!”符遙立正挨打,出口才覺得不對,怎麼說得像故意占他便宜一樣,連忙補救道:“我的意思是,謝、謝謝?”
好像更不對。
“……”謝一舟雙腿敞開,上半身傾着,手肘撐在膝蓋上,開口時聲音低啞,“一樓門鎖上了,往右擰兩次就能開。”
“?”符遙站在原地,兀自發愣。
“你再不去的話,外賣小哥就要破門而入了。”謝一舟淡淡地扯了下嘴角,擡頭看她。他其實不太清楚自己面上是什麼表情,但他知道此刻心跳有多失控,一聲一聲響如擂鼓,像野獸咆哮着要沖出牢籠。
又被他一巴掌狠狠抽了回去。
符遙茫然哦了一聲,轉身,同手同腳地下樓。
謝一舟注視她匆匆的背影,松了口氣,随手抓起一個沙發靠枕擋在身上。
他身子很是疲憊地朝後靠着,右手手背蓋住眼睛,喉結像海中陡起的礁石。有那麼幾秒,他放任思緒沒有邊際地漂流。
他初中那會兒要補的東西太多,一天十個小時都埋在桌前。
學到傍晚,夕陽明晃晃地出現在書窗前邊,宣告一天的盛大落幕。他偏偏喜歡在這時騎車出門,随便揀一條路出發,沒有目的地、沒有終點,騎累了就回來。
有時途中經過堤壩,餘晖給海面鍍上一層溫柔的金光。大概也不會再中二到像小時候那樣,對空無一人的海面呐喊扔石頭,企盼不可能有的回音……他多半會像現在這樣,選一個僻靜的沙灘躺一會,放空思緒,什麼都不想,讓氣泡沉入大海。
屏幕忽然亮起,暖光映在他臉上。
男女主的聲音彼此交錯。
謝一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忘記按暫停,他擡手揉了揉眉心,長臂一撈,把遙控器拿來。
電影正播放到男主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