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舟拎起内褲沖進浴室,用五分鐘時間快速沖了個澡。
花灑蒸騰出熱氣,水流從頭頂一路傾灑而下,滑過他突出的喉結、結實的小臂、勁瘦有力的腹部薄肌……最近運動量大,他沒刻意練身材都保持得不錯。
滿室積雪草的香氣,謝一舟罩頭套了一件灰藍色的T恤,松垮的毛巾挂在脖子上。
他對着鏡子短暫發呆了一會兒,忽然有些猶豫,要不要刮個胡子再下去。
“……”
旋即謝一舟猛地清醒過來,這是在幹什麼?!
跟隻雄孔雀要開屏似的,謝一舟,你是打算勾引誰??人家還有暗戀對象的。
沉默片刻,謝一舟雙手撐在流理台上,為了顯得不那麼刻意,他決定還是不吹頭發好了。
鞋也甭換了,趿拉着雙人字拖,就這麼硬着頭皮走下木質樓梯。
發滴的水滾落,在地闆上拖出一道隐蔽的痕。
符遙站在樓梯下邊拐角的地方,正盯着牆上挂着的甲子貝雕發呆。
眼光不錯,那貝雕堪稱鎮店之寶,非物質文化遺産,是餘望當初花大價錢弄回來的,擺在店裡裝裝逼格,順便提升店裡的檔次。
謝一舟垂頭看了她一眼,牛仔裙棕色靴子,頭發松松挽起,一兩縷發絲繞在耳畔,越發顯出脖頸的白淨修長。
猝不及防地,他喉結動了動,像遽然被燙到一般移開目光,不得已輕咳兩聲。
符遙果然聞聲看過來,偏過頭,對他彎起笑眼,“你來啦。”
“嗯。”謝一舟有些狼狽地應了一聲,慢吞吞走過來,插在褲兜裡的手不着痕迹地扯了扯。
真的,後悔。
剛才為什麼手賤拿了條灰色褲子。
謝一舟深吸口氣,告訴自己這個年紀有這種生理反應非常正常,沒有的話才應該去男科醫院看看大夫,如果是林思宇張炎那些人一天至少二三十次。
絕對不是因為自己對符遙有什麼特殊感覺。
他閉上眼睛,在腦海中循環播放了兩遍在醫院工作的吳豔女士單調死闆的青春期知識講解,果然藥到病除。
氣氛有點安靜。
“你們吃晚飯了?”謝一舟随口問道,最後還是選擇了最老土的開場寒暄。
以前看那種不正經的小報文章,說什麼英國人見面就愛聊天氣,中國人見面就愛問“吃了嗎”……他果然是個貨真價實的中華兒女。
“沒有。”符遙很誠實地搖頭,在心裡算了算時間,“等下回酒店拿行李,送聞悅到車站。估計就買點東西路上吃,能墊肚子就行。”
晚上還得趕回一中上晚自習。
她可是要當學霸,拯救學渣謝一舟的人。
“嗯。”謝一舟雙手插兜說:“待會兒下到能打車那個路口,左手邊有個賣手抓餅的推車,味道還不錯,記得跟老闆說要加個蛋。”
“好。”符遙應了一聲,在美食品鑒方面她還是很信任謝一舟的,他推薦的東西就沒踩雷過,意外地合口味。
其實她嘴巴挺叼的,很不好伺候。彭蘭被她鍛煉出一手好廚藝,從小就變着花樣給她弄吃的,從中餐到西餐,應有盡有,導緻她對外面的餐廳一直不是很感冒,覺得油鹽太重,反而失掉了食物的本味。
“你剛才說有事找我幫忙?”符遙稀奇地開口,跟着他走到自己那副貝殼姐妹畫前,“什麼事?”
“你覺得,”謝一舟一臉深沉地打量她扔在桌上的線稿,突然發問,“女孩子一般會喜歡什麼樣的美人魚畫?”
“女孩子……”符遙皺了皺眉,下意識警覺,“多大啊?”
她這都什麼關注點。
“比你小,大概……四五六歲?反正沒上小學。”謝一舟淡淡扯了下嘴角,毫不負責地抛出三個答案。
“哦。”符遙松了口氣,一邊凝眉思索,一邊抽了張卡紙,嘀嘀咕咕道:“四歲和六歲,差别可大了……”
“最多差三歲,區别很大嗎?”謝一舟不解。
符遙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頭也不擡地駁他,“肯定啊,你初高中喜歡的東西還一樣嗎?”
謝一舟:“……”
他居然無法反駁。
“不過,那女孩子是誰啊,你妹妹?”符遙低着頭塗塗畫畫,冷不丁又開口,有點好奇。
他一下子哪來那麼大的妹妹?情妹妹?
“不是,一個客戶的女兒,客戶的上帝。”謝一舟抱臂往窗外掃了一眼,語氣帶上點笑,搖頭道:“現在快變成餘哥他祖宗了,做了好幾版都不滿意,說不是她心目中的小美人魚。”
符遙聽懂了,“所以你才來找我取經。”
“嗯。”謝一舟大大方方應一聲,指尖輕抓了下眼臉,“我看你畫的那對貝殼姐妹花,還挺……活潑可愛的,很有童趣,說不定招小孩子喜歡。”
“眼光不錯。”符遙嘴角微翹,禮尚往來地回贊一句,“那,我幫你畫這個,如果對方小妹妹滿意了,你準備怎麼回報我?”
“……”謝一舟放下手臂,沉默地看她一眼,很是銳利地提醒道:“某個人讓我教她籃球,回報是給我畫的大餅。”
符遙又開始裝傻,故作失望道:“唉,原來沒有回報啊。”
謝一舟:“……”
“謝一舟,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吧?”
這回謝一舟沉默了更久,久到符遙差點擡眼瞪他,他才不情不願地用單音節回道:“……嗯。”
符遙很大度地沒有在意這些細節,循循善誘道:“既然是朋友呢,就應該互相幫助。像現在,我沒有回報也會幫你畫畫;像以後,你手機就算沒要回來也會繼續教我籃球。”
謝一舟:“……”
他是不是,簽上了什麼不得了的霸王條款。
還能撤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