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怎麼辦?”
“虛張聲勢。”龐進惡狠狠看向亦如空,“先将他們宰了,丢進海裡,再升帆,離開此地。”
亦如空的元神仍懸在空中,他冷眼看着勢頭漸弱的巨浪,心中知道這個法子隻能一時應急,他真正要做的,是破開蜃景的壓制,找回些許靈力,讓身體恢複行動,然後,殺了那兩個惡徒。
他方才在緊急之中思索破解之法,已然想到關鍵,靈力徹底被封死,是入夜後才開始的,而入夜後多了什麼?
是那些燈火。
他視線掃過宮阙間或連片或零散的光點,它們的排布并非全無規律,若是連接起來,更似乎像是某種陣法圖形。
亦如空驅使方才被他打上咒印的海魚,引它們紛紛躍出水面,飛上半空。
現下,它們都頂着應空的幻象軀殼,身體放大了無數倍,這些幻影飛上頭頂,用軀體遮擋宮殿中投下的燈光。
接着,元神歸位。
龐進第二次想對亦如空出手,卻看見那雙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墨色瞳孔之中陰雲密布,叫人心頭一驚。
龐進倒吸一口氣,連忙揮刀去砍,那人還是盤坐着,卻忽然伸出二指,指尖帶着靈力,隻一彈,便崩開了揮砍到面前的刀刃。
龐進大驚:“怎麼會?!這……這不可能……這蜃景之下,你如何恢複的靈力?”
亦如空并不理會他,隻略一垂眸,道:“去吧。”
有了靈力驅使,忘塵椎立刻應聲飛出,先擊碎龐進的兩個腳踝,接着,又追上想要逃跑的魯三,眨眼在他兩腿間幾個來回穿織,竟将他的腿從膝蓋以下,生生截斷。
魯三慘叫着撲倒在地,亦如空看向魯三的右手,忘塵椎又将那隻右手也齊腕切斷,結束後,這才穿過他的腦袋,将他一擊斃命。
亦如空起身,邁步向前,将那隻帶着焦痕的斷手踢到倒地的龐進鼻子下面,道:“如何?香麼?”
龐進顫聲道:“仙師饒命!我錯了,先前我不該冒犯……”
“我方才提醒過你,但你不聽勸告,沒辦法,我隻能信守承諾。”
龐進還想求饒,卻張着嘴,表情凝固在臉上,因為忘塵椎已經從他的下颌飛出,洞穿他的頭顱。
船艙内驟然安靜下來,隻有何雲迢驚懼的呼吸聲,還有雨滴打在船上的聲音。
看着沾染惡徒血液腦漿的忘塵椎,亦如空微微蹙眉,驅使法器飛入海水雨中,滌淨污穢。
收回忘塵椎,亦如空為何雲迢和翹枝解了束縛,翹枝被撞得七葷八素暈暈乎乎,何雲迢倒是還清醒着。
何雲迢從地上爬起,扯下身上的漁網和繩索,又幫忙把翹枝撿起來,放在桌案上,他看看地上的屍體殘肢,又去看亦如空。
亦如空這才發現,何雲迢看他的眼神,似乎帶着畏懼。
那種眼神讓亦如空忍不住微微皺眉,正要說話,忽覺胸口猛然一痛,唇邊溢出絲血色。
他立刻擡手,将那血色拭去。
看來這一遭強行突破,對身體終究損傷頗大。
何雲迢見了亦如空當場殺人的畫面,竟不由自主地害怕,但一看他受傷吐血,又心中一緊,不禁難受道:“仙師又救了我一命……都怪我識人不清,引狼入室,害了你。”
亦如空壓下喉中腥甜,道:“莫說這些無用之話,要趕緊升帆,離開此地。”
他感覺先前那種靈力受限的沉重感又在漸漸襲來,想必是那些潦草打出的咒印已紛紛失效,頭頂蜃景中的燈火已再次顯現。
何雲迢聞言,連忙應道:“好,我這就去,你先好生休息,這裡我來收拾。”
他想去攙扶亦如空坐下,又有些不敢觸碰,亦如空看他一眼,自己回到榻上,盤坐調息。
何雲迢收回手,趕忙去升帆掌舵。
大船總算重新起航,何雲迢雖沒有單獨掌過舵,但畢竟從小到大見識過無數次,多少也學過一些,知道該如何做。
現下他已經升起船帆,讓船被南風推着,漸漸離開那片蜃景之下的獵殺之地。
接下來的日子,相安無事,大船向着中洲一路進發,直到二十多天後,即将靠岸時,才再次出了問題。
何雲迢站在船頭,拿着地圖反反複複地看,額頭冷汗直冒:“完了完了,這下完了,怎麼會這樣……”
翹枝在他身側,湊上來問道:“怎麼了?前面有什麼不對嗎?”
何雲迢道:“我們偏航了!前方并不是濮支國的海港。”
翹枝想了想,道:“那也沒關系,師父說了,隻要登上中洲就行,能趕緊靠岸就是好事,我實在不想再坐船了。”
何雲迢憂慮道:“可是,我們的靠岸之地……”
“如何?”是亦如空的聲音。
見亦如空過來詢問,何雲迢連忙轉向他,道:“恐怕不妙,我們即将靠岸的地方不是先前預想的終點,前方沒有深港停靠,也沒有駁船牽引,且礁石暗流遍布,再加上這大霧……”
他頓了頓,苦着臉道:“我的船,恐怕保不住了。”
亦如空道:“現在轉向,還來得及嗎?”
何雲迢搖頭:“來不及了。”
像是在驗證他的話,船底突然穿來一聲巨響,整艘大船猛烈一晃。
船底,觸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