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月未來盯着他的臉，說：“月亮。”

由于是永冬，這片海域的天色總是暗得很早，沒有烏雲，或者不下雪的時候，也會有月亮。

那種彎彎的，兩頭尖尖的一個小弧，船上的燈映照在海上，碎開又聚攏，像紐蓋特金色的眼睛。

漂亮的眼睛，可愛的胡子，還有太陽波光一樣的長發。

她曾經為了認人捏過爸爸媽媽的臉，還有馬爾科，懷迪貝，喬茲，比斯塔，薩奇，拉克約……其實也不一定非得捏不可，那隻是一種習慣。撫摸，記憶，然後牢牢刻在心底。

光月未來不會忘記，當時每個人都是一副配合的态度，蹲下身低頭由着她在他們臉上作威作福，甚至以被捏的次序為榮。

她由此得出了結論，他們喜歡被捏臉，沒有被捏的人，心情會不好。

隻有紐蓋特，光月未來突然想起來，她還沒有捏過紐蓋特的臉。

這是被允許的嗎？光月未來不确定。畢竟她連他的酒碗都不被允許觸碰。

但是不問又怎麼會知道。

“對不起。”

紐蓋特疑惑地低頭看她：“不要随便道歉，我不記得你有做過什麼值得道歉的事。”

光月未來問：“臉，我可以摸摸你的臉嗎？”

——話題轉變得好快，紐蓋特有點跟不上她的腦回路。

“好吧，”紐蓋特坐下，“我們從頭開始捋起。”

“首先，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光月未來：“我沒有摸過你的臉。”

“那你為什麼要摸我的臉？”

光月未來：“大家，我都摸過。”

“咕啦啦啦！所以你是覺得，我會因為這件事傷心對嗎？”

紐蓋特聽懂了，心情略顯微妙。他當然見過他的兒子們被捏臉之後傻乎乎的笑臉，但那顯然不是因為“被捏臉”本身。

“不，”紐蓋特說，“四皇的臉可不是那麼好摸的。”

“當然，”他開始講道理，或者說，趁着沒人，借此機會說說心裡話，跟小孩子。

“我也不是那樣不通情達理的大人，如果你真的想摸……”

不給摸，好吧。

光月未來已經要走了。

“等等！怎麼又是這樣。”紐蓋特小聲嘀咕了一句，又馬上壓下這句一點都不符合他氣場的話。

“咳，總之，”紐蓋特目光遊移，“這片海域不适合你這麼大的孩子居住，我不會讓他們把你放在這兒。如果真的那麼想摸我的臉的話，就努力留下來，然後慢慢找機會吧。”

“就這樣。”

“好了好了，你該去學習算術了。”紐蓋特開始趕人。

如果馬爾科在這裡，他一定會這樣提醒紐蓋特：“老爹，未來聽不懂這些。”

事實上光月未來也确實聽不懂，她都不知道原來大家有找一個島把她放下去的打算。

好在謝天謝地，馬爾科不在，誰都不在。

紐蓋特悄悄挺直了腰杆。

光月未來感覺他很奇怪，這到底是給摸還是不給摸？

她決定等馬爾科回來後，再去問問馬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