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燈亮着,梁君晔正推着行李箱準備離開,看見何以舟開門進來,垂眸避開了對方直望過來的視線。
察覺到兩人之間尴尬的氣氛,蘇循揶揄道:“又吵架了?大眼瞪小眼的?”
“嘻嘻……”梁君晔想避重就輕地打個哈哈。
“我們兩天前分手了,他今天來取自己東西。”何以舟對蘇循解釋完,讓梁君晔拿完了東西,趕緊閃人。
真是好大一個驚雷,蘇循想是不是流年不利,今天真是一個意外接着一個意外。
何以舟怕蘇循逮着分手的事訓斥他們,趕緊把梁君晔推出了門,梁君晔也不敢留下,連喊聲“蘇老師”都不敢,腳底抹油地溜了。
蘇循冷眼看着,也不阻攔,梁君晔也不是天盛娛樂的藝人,他沒立場管教。
等何以舟關上門,蘇循在沙發上坐下,冷哧道:“這麼急着把他打發走,是怕我罵他嗎?怎麼分手了還這麼護着他?”
“不是,分手了,我們沒關系了。”
“你真這麼想?”
“嗯!”何以舟點頭點得很堅決。
蘇循對這個回答還是比較滿意的,但他并不就此放過何以舟。
“我幫你約了醫生,她等會就到。在這之前,你可以先跟我解釋解釋,為什麼你沒跟公司報備你和小梁已經分手了。”
“這是我的私事。而且,我們才分手兩天。”
“喜歡誰,想和誰在一起的确是你的私事。媒體也不會主動來報道這些。但是,就算能擺平媒體,其他人呢?這些事情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大肆炒作,公司将處于非常被動的局面。這個道理我和你說過吧,當年你酒駕被人爆上網,差點上了熱搜,你忘記公司花了多少錢才把那事情壓下去的嗎?”
何以舟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擡起頭來,兩眼中閃着水光,可憐巴巴地望着蘇循。
看到何以舟臉上瞬間退光了血色,蘇循覺得翻舊賬的自己像殘忍的魔鬼,但倘若何以舟接下了徐渭這個角色,有些話必須得在今天說明白,這是為了何以舟的以後。
“公司不禁止你們談戀愛,哪怕你找個同性談戀愛,公司也沒有反對。公司隻要求你提前報備,這對你來說很難嗎?
“……對不起。”當初蘇循勸過他,強扭的瓜不甜,說梁君晔對他的喜歡有限。他固執地沒聽,得了如今的教訓,道理他懂,但在理智之外,不是說忘記就能立刻忘記,說放下就能立刻放下。他可以對所有人睜眼說瞎話,當着蘇循的面也能撒謊“兩人以後再不會有關系”,可他自己的心裡清楚,沒有和公司報備,隻是因為他放不下。
“分手要分得幹淨利落,希望你說到做到,以後不要再想他。”蘇循言盡于此,何以舟不再是以前那個喜歡拿屁大一點的事情來跟他傾訴的小男孩,那個笑起來清純,對誰都不設防,願意跟他傾談情感問題的小男孩被人扼殺。
蘇循痛心地望着何以舟,到如今再喟歎扼腕遺憾也毫無意義,因為這些詞語相比起存在的傷痛,都太泛泛太無關痛癢。
官面上的話說完了,關起門來私底下将要說的話,蘇循深感不好出口,當初他苦口婆心地勸過何以舟“天涯何處無芳草”,何以舟聽不進去,這個舊話可以不提。
然而,何以舟去《一沉不到》劇組試鏡牽扯到的舊賬卻不能不翻。蘇循狠下心來,聲音更冷更嚴肅,把話講得越發重了一些:“你清楚你自己在幹什麼嗎?你去沈筠的劇組試鏡,你知道沈筠電影的出品方必定是星束傳媒嗎?你知道星束傳媒的老闆……”
“老師……”何以舟聲音幹澀而顫栗地喚了聲蘇循,痛苦地垂下頭,駝着背,雙臂不由自主地環住了自己。
“以舟,你不能總是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何以舟埋着頭,耷拉着肩膀聽蘇循教訓他。
蘇循暗暗地感慨了一下,他今天說給何以舟聽的話戳心戳肺。他關起門來給何以舟下猛藥,總好過何以舟還像過去一樣不知人心險惡地做着“薔薇色的夢”。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小朋友一直做着夢,但美夢已經破碎了,便是破碎了。
蘇循還想繼續說時,醫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