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西裡斯就去書房給她想辦法了。
溫蒂留在廚房熬增齡劑,梅林的杜松子酒哦……這個藥劑可不容易,她對流程不是很熟練,但一旦開始熬制就不可能有時間讓你暫停,然後看看書上是怎麼說的,對吧?隻好加倍用心,一邊在心裡反複默念步驟,一邊認真又專注地稱量材料,嚴格按照步驟操作,絲毫不敢放松。
火候,沒錯,注意火候……
不知不覺一上午就過去了。
裝瓶之後,真是累壞了,松了一口氣……她癱在椅子上休息,放空地想,唉,那書上寫得可真對,她豈止是五感得到了鍛煉,感覺靈魂簡直都得到了升華。
坩埚裡熬的簡直就是她的魂魄好嗎?
但是呢,一想到開學之後她的魔藥一定會更強更厲害(斯内普教授可能會對此冷哼一聲,不予置評),離熬制狼毒藥劑又更近了一步,她又覺得很值得,當然值得,好!
這時克利切适時給她端上一杯熱可可,溫蒂感動極了,覺得他耳朵裡的白毛也挺可愛的。
她朝小精靈笑笑,克利切喜滋滋地又去忙活了,嘴裡還念叨(他真的習慣了自言自語):“為主人家服務是家養小精靈最大的榮幸~克利切必須打掃房子,迎接雷古勒斯少爺的歸來……沒錯,今天克利切把窗子都擦了,通通擦幹淨……現在先煮午餐,哈利少爺說溫蒂小姐喜歡吃餡餅,沒錯,克利切做餡餅。”
溫蒂趴在桌上,看他熱火朝天地幹了一會兒活,直到克利切把餡餅放進烤箱,她才心想,差不多可以去把大家叫下來吃飯了,這個餡餅趁熱才好吃。
她快活地走上樓梯,想先去客廳找哈利和盧平——他們應該在那兒,聊哈利的守護神的事兒。
溫蒂覺得快樂回憶太多也不好,她總是拿不定主意選哪個,現在她覺得西裡斯終于沉冤昭雪這件事和成功摧毀了挂墜盒這件事能夠并駕齊驅,成為她最快樂回憶的備選。
但她也不确定能不能行,嗯,最好就是不要再遇到攝魂怪了……
反正就先去客廳看看,然後再去三樓的書房叫西裡斯吧,她想着。
她推開客廳的門走進去,沒有人?嗯?他們去哪裡了?
她看到西裡斯已經把照片放在了壁爐上頭的架子上,就是萬聖節的時候格蘭芬多三人組和她一起拍的那張,大家都朝着科林微笑呢。
她走到壁爐前頭拿起來看,西裡斯還給照片弄了個漂亮的相框。
哈哈~這張拍得真不錯,仔細地欣賞了一會兒這張自己寄過來的照片,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轉過身,準備上樓去看看西裡斯在不在書房。
她面前剛才還空無一物的地毯上躺着一個人。
是她自己……是十七歲的溫蒂戴瑞姆。
個子比現在高得多,穿着校袍,四肢還維持着倒下時的樣子,右手緊緊攥着她的栗木魔杖。
這個女孩已經死了,她仰面躺着,臉微微側向右邊,正對着溫蒂,她的目光空洞無神,嘴巴微張,似乎還沒有念完一個咒語。
但溫蒂知道,她永遠都無法念完那個咒語了。
她死了。
巨大的恐慌讓她僵在了原地。
是,是博格特,沒錯……
她哆嗦着從袖筒裡拔出魔杖,已經把未成年小巫師不能在校外用魔法的事兒完全抛之腦後(她原本就覺得這個一刀切的規定不對,可也老實遵守着),直直指着地上的那具屍體——她自己的屍體。
她念出“滑稽滑稽”,但什麼都沒有發生,她發不出聲音,咒語不起效。
她記得,她記得……是的,那天她跟着盧平帶的那一隊,大家一起去場地上戰鬥,天很黑,非常黑……人們的說話聲,念咒聲和尖叫聲在耳邊嗡嗡作響,還有建築的倒塌聲隆隆,讓她分不清方向……
那,哦天呐!那是巨人嗎?!
各種咒語在場地上飛來飛去,她剛用铠甲護身擋住一道紅光,正要使用障礙重重去阻擋那個帶着兜帽的食死徒時,就被另一道不知從何處發射過來的咒語擊中了。
她甚至沒有感受到身下的草地是如何溫柔地接住了她倒下的身體,就已經停止了呼吸。
沒錯,她死了。
溫蒂跌坐在地上,不死心地用魔杖指着那個該死的博格特,無聲地大喊“滑稽滑稽!”
是假的,是博格特!
不要害怕,溫蒂,别害怕。
……但究竟要如何讓自己的屍體變得滑稽可笑呢?
各種絕望湧上心頭,痛苦的泥沼将她困住,不斷不斷地往下拖,慢慢淹沒……
不,不……
她捂住臉,對着自己的屍體,無聲地痛哭起來。
……所以還是那麼沒用啊,溫蒂,你看你,即使留下來,可是在戰鬥裡也沒派上任何用場,就那麼靜悄悄地死掉了,什麼忙也沒幫上。
真沒用。
現在呢?毫無長進,連區區一個博格特都對付不了。隻會哭,哭有什麼用?
難道用哭聲能打敗博格特嗎?
盧平的黑魔法防禦術你都白上了?
用笑聲才能打敗它。
不,不行……
她顫抖着再次舉起魔杖,對着博格特念“滑稽滑稽”,她聽到自己的喉嚨裡發出一點氣聲。
很好,加油,加油。
“滑……”發出聲音了,溫蒂,再加把勁兒。
把自己想象成五角星的形狀,就像漢娜的蟑螂那樣。真可笑,哈哈,哈哈哈。
她努力地想要再念咒語,可是不行,不行,她徒勞地張嘴,隻發出了“滑唔”那樣不清楚的聲音。
她甚至想要尖叫,但無論如何都嗓子發緊又疼痛,念不全咒語。
這個咒語太長了!
怎麼辦……啊,對了,逃走。
盧平說過,打不過就逃走,逃走。溫蒂,快逃。
她想要努力忍住淚水,卻依舊在哭泣着,四肢并用地往客廳門口爬過去,内心被自己的懦弱無能和無法發聲去抵抗的痛苦反複折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