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母詫異道:“你何時有了這樣一手高明的輕功?卻連我也瞞着麼?”
王夫人朝她燦然一笑,“嫂嫂稍等片刻,待我完結了手頭要事,再與你叙舊。”
孫太母臉色一變,“你……你要做什麼?”
王夫人掃視衆人,緩緩笑道:“諸位英雄,吃喝可還盡興啊?若然盡興,聽妾身說兩句話如何?”
孫太母道:“你素來任性,可今日這場合不同以往,在場諸位皆為一樁要事而來,聽我一句勸,莫要胡鬧了。”
王夫人坐了下來,“不過是,百曉生的兵器譜發榜在即,京城裡一派混亂,不久的将來必然有數不盡的傷亡事件,你們要推舉個主事的,試圖阻止這些混亂,是也不是?”
孫太母愣住,厲聲道:“誰告訴你這些事的?你偷聽我們說話?”
王夫人笑道:“傻嫂嫂,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你們又不是唯一的知情人,我用得着偷聽麼?”
孫太母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王夫人緩緩伸出手,自己如欣賞藝術品一樣欣賞着,她的手瑩潤如玉,手指修長,若說是一件藝術品倒也不假,“我極少下廚,諸位既然吃了我做的點心,總該答應我一件小小的請求的,是不是?”
她看向衆人,笑道:“這主事者的位子,你們推來讓去的不願坐,我來坐,如何?”
孫太母吃驚道:“你瘋了?!”
同時,褚無量也吃驚道:“你瘋了?”
王夫人氣定神閑,“褚大俠不願意麼?不願意的話,你打我呀。”
褚無量憤然起身,還未站起來,便驟然跌了回去,臉色瞬間變了,伸出手來,松了又握,失聲道:“我的内力……這……這……你這毒婦,是在飲食裡下了毒?”
衆人皆是一驚,紛紛運氣,個個失色,任慈跌足道:“我已防了酒水點心,如何也未逃脫魔掌?”
王夫人笑的花枝亂顫,“呆子,你以為毒在酒水裡麼?我這毒精心提煉,價值連城,你們那飲酒喝茶的牛飲法兒,豈非暴殄天物?”
任慈看一眼楚留香,“毒難道在驢打滾裡?可我連碰都未碰,怎麼會……唉!”
王夫人道:“在場一個個的,都算是當世的英雄豪傑,竟隻有一個江湖浪子瞧出了端倪,楚香帥,你說說看,毒在何處?”
楚留香微微歎了口氣,“毒有兩種,一種在夫人跟前,一種在每個人跟前,在夫人跟前的那株海棠花,并不真的是海棠花,若我所料不錯,此花産自海外,吸入此花香氣可麻痹人的神經,是以在場諸人,雖則都是高手,卻直到夫人提醒才會發現異常。”
任慈迫不及待,“另一種毒呢?”
楚留香捏起跟前的瓷杯,人人跟前都有一隻茶杯、一隻酒杯,在場多數人都或飲茶或飲酒的喝下一些,便是楚留香也抿了兩口茶。
任慈道:“這毒婦已說了毒不在酒水裡,況且我是一口也未飲過。”
楚留香歎息道:“是,任幫主兩次拿起酒杯,都未真的飲下,着實毅力驚人。”
任慈反應過來,失聲道:“毒在這酒杯或者茶杯上,這……這……”
孫老頭歎息道:“這着實厲害的很,這位王夫人着實是下毒的行家,王夫人身體的異香引人注目,花廳之内的花香引人注目,精緻的點心引人注目,未曾在江湖人都會防備的酒水裡下毒,卻将毒塗在了器具之上,算準了江湖人都好酒,便是不喝也忍不住碰一碰的。”
他忽然擡頭,眼神璀璨如星,“可老頭子我,卻似乎并沒有中毒,王夫人的話,老頭子我若是不同意……”
他的話忽然戛然而止,便在他說不同意的時候,王夫人忽然從袖口内取出一條手絹,輕輕巧巧的握在手内,如王夫人這樣的精緻女人随身帶着手絹并不稀奇,可孫老頭卻忽然瞧見了怪物一般,忽然僅僅閉上了嘴巴。
楚留香凝神看去,微微一歎,那條手絹他恰好見過,在恒通店,與孫老頭一唱一和說書的即将臨盆的女人手裡見過。
王夫人微微笑起來,“年紀大的人難免會有些糊塗,你在仔細想想,你真的不同意?”
孫老頭歎息道:“老頭子我确實有些糊塗了,看來我該喝杯酒醒醒腦子。”
他果真捏起跟前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王夫人滿意微笑,視線落到李尋歡身上,“李探花,你向來是個愛管閑事的,此時一聲不吭,想必是酒鄉路穩宜長至,人間煩惱不需問?”
李尋歡喃喃道:“酒鄉路穩宜長至,他處不堪行,此言好得很。”
李尋歡幹脆捧起了酒壇,仰頭便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