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再次出劍,與方才又有不同,劍勢飄忽如弱柳扶風,端的潇灑飄逸,李紅袖拍手叫道:“好漂亮的回風舞柳劍。”
降龍尺要纏要克都無法追其行蹤,戒嗔便以不變應萬變,紮穩馬步但等劍招刺來,李尋歡舞了百招,完全找不出戒嗔破綻,隻有變換招式,或厚重古樸,或飄忽難定,或迅疾如劍雨,或凄涼如秋風,劍走數百招,李尋歡劍法換了七八種,依舊是勝負難定。
奚百裡感歎,“尋歡的劍上造詣當真令人佩服之至。”
褚無量卻皺眉,“這降龍尺,怕是不得不入今年之兵器譜了。”
南宮靈兩眼發光,“師父,你方才誇贊李探花我還頗為不服,此時我真的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了,年紀上他不比我大多少,他會的劍招許多我都沒學會呢。”
任慈卻皺眉,“李探花固然劍法精妙,奈何再精妙的劍法也難以在這降龍尺下讨到便宜,而人的精力卻是有限的。”
他的話剛落地,李尋歡的劍再一次被卡入降龍尺卡槽,戒嗔手腕一轉,李尋歡虎口劇痛,不得已被絞了劍,戒嗔趁機急攻,雙手降龍尺一前一後不離李尋歡胸腹咽喉,李尋歡一退再退,萬分兇險,衆人驚呼間,但見寒光一閃,飛刀,出手了。
李尋歡雙刀齊發,一刀自降龍尺的縫隙穿過,筆直插入戒嗔左肩,直沒至柄,一刀以巧勁從側面插入戒嗔右臂,戒嗔招式一滞,李尋歡腳底一滑,立即脫開他攻擊範圍,他雖失了手中劍,汗濕重衣,這一戰,卻是他勝了。
戒嗔怔怔站着,一臉不可置信之色,喃喃道:“好快的刀,好厲害的刀……”
片刻間,現場為之一靜,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緊緊盯着戒嗔身上的刀,連一直沉默着躲在角落裡吧嗒旱煙的孫老頭也忘記了吞吐煙圈。
在場高手如褚無量、任慈者,可謂見多識廣,竟無人瞧清兩把小刀是何時出手、如何出手的,在場之人不得不扪心自問,是否能接住這樣的刀,好厲害的刀,好可怕的刀。
李尋歡負手揚眉,“大師還要再打麼?”
戒嗔仰天長歎一聲,收了降龍尺,忍了痛拔下兩把小刀,點穴止了血,将小刀放在掌心,“還有什麼打下去的必要麼?少年人,你赢了。”
李尋歡瞬間松了一口氣,扶手笑道:“大師承讓。”
戒嗔厲聲道:“我說你赢了便是你赢了,灑家絲毫不曾相讓,灑家方才說過,你若赢了,少林寺願意擁戴你為主事大哥,灑家決不食言。”
李尋歡臉色大變,“大師莫要害我,我打架全憑個心裡痛快,若是讓我擔什麼責任,那我卻要痛哭了。”
戒嗔眼中浮出笑意來,“探花郎,灑家雖不多行走江湖,但交手的高手不知幾多,你是其中相當特别的一個,灑家有一言相勸。”
李尋歡道:“隻要不是做什麼主事的,一切好說。”
戒嗔當真笑了出來,“你的劍法固然精妙,你的小刀刀法卻可謂冠絕天下,何不以之稱雄,又何必要拿劍來畫蛇添足呢?”
李尋歡垂頭思索片刻,淺淺一笑,“大師所言或有道理,多謝勸告。”
戒嗔道:“灑家還有一個請求。”
李尋歡道:“大師請講。”
戒嗔道:“這兩把小刀,可否贈送于灑家,讓灑家留個紀念?”
李尋歡眨了眨眼,“大師這請求可折煞我了,倒是不得已出手相傷,還望大師勿怪才是。”
褚無量撫掌,“好精彩的一戰,少林奇技,精妙絕倫,小李飛刀,冠絕天下,戒嗔大師不愧于少林護法金剛,尋歡也無愧于你父昔日之美名,妙哉,妙哉。”
任慈道:“小李飛刀,冠絕天下,這樣的兵器,将之列為暗器,着實可惜,若入兵器譜,卻不知排名幾何。”
李尋歡苦了臉,緩緩朝這邊走來,“任幫主且饒了我,吳定一在不二賭坊列了個所為少年才俊的排名,已令我不堪其擾,若再與這兵器譜沾上關系,我那探花府邸便該被江湖人給拆了。”
楚留香笑道:“既入江湖,不争也是争,該來的是非,奪是躲不過的……”
有人截口道:“是這個道理,不争也是争,至于說躲嘛,誰又知道是不是真的要躲?若當真要遠離是非,又何必與少林争雄?”
卻是一直負手在衆人身後半步處、未曾說過一言片語的呂鳳先。
衆人愕然,公主長平本就是走過來迎接李尋歡,當即皺眉,“你待怎樣?”
李尋歡擡手止了長樂,笑道:“以呂先生之意,該當如何?”
呂鳳先擡手往身後一探,六尺八寸長的銀戟破風劃過,筆直指向李尋歡,“呂某不才,願請教小李飛刀之絕技。”
李尋歡尚未答話,李紅袖當先叫了出來,“你這人怎麼這樣?李哥哥方才與大和尚纏鬥,損耗甚多,你此時向他挑戰,便是你赢了,又有什麼光彩麼?”
褚無量也走過來,“呂先生有所不知,一則尋歡先與洞庭五老、諸葛剛交手,後與戒嗔大師交手,此時體力必然不濟,二則今日在此并非為了比武定勝負,而是另有事端,在下于江湖也有幾分薄面,不知呂先生可否看在在下面上,高擡貴手?”
呂鳳先道:“此時不交手也不是不行,卻需得李探花一個承諾。”
李尋歡挑眉,“哦?”
呂鳳先道:“昨夜呂某曾到沉香亭欲與閣下一較高下,卻不料撲了個空,李探花若允諾擇日與呂某比試一場,呂某便心滿意足。”
李尋歡歎息道:“與我比武有什麼用?我本是閑散人,既不願入那兵器譜,也不願招惹江湖是非,奈何麻煩總是找上我。”
呂鳳先眼中露出幾分笑意來,緩緩道:“誰讓李探花你,那麼有名呢?”
李尋歡道:“我若不應,又待如何?”
呂鳳先銀戟一立,“我已在此,不得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