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冷風一吹,直接将他最後一絲困意吹得一幹二淨,他這時才意識到方才發生了什麼,陛下竟然要見他?還是這麼個時辰。
他心中惴惴不安,忍不住對着坐在他旁邊的三福打探消息,“公公可知陛下找我何事?”
三福睨他一眼,“左不過是白日之事找你問個話,雲大人不必緊張。”
“那陛下如今心情如何?”雲繼樂擔憂起來自己的小命來,大半夜便被拉進宮,怎麼看都像是要滅口的意思啊!他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兩手不斷來回地搓動着。
“雲大人且放寬心,不會有事的。”三福見他如此緊張,敷衍地安撫一句。
雲繼樂卻稍稍放下了些許害怕,估摸着陛下心情應該還不錯,他這條小命應該還保得住。
等進了宮,雲繼樂頭也不敢擡,跪在地上,垂着頭等待問話。
蕭執玄看了他良久,才慢悠悠地說了句,“愛卿平身。”
雲繼樂腿腳發軟地站起來,揣着手恭敬道,“謝陛下。”
“今日之事,事無巨細全部告訴我,不許隐瞞。”蕭執玄直截了當地開口,話音淩厲,看向他的眼神更是如刀劍般鋒利,叫人不敢直視。
雲繼樂隐下了有關于虞驚鴻的那個部分,隻按着原計劃将事情說了一遍。
蕭執玄沒有說話,手不輕不重地在膝蓋上有規律地敲着,一敲便叫雲繼樂雙膝發軟,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巨響,雲繼樂整個人都懵了,慌的不行。
蕭執玄勾起一邊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意味未明,涼涼地說道,“看來愛卿并未說真話啊。”
雲繼樂登時便慌了,以頭搶地,唇音打着顫從嘴中飄出來,“陛下明鑒,微臣絕無隐瞞。”
“是嗎?”蕭執玄輕飄飄地問了一句,後頭卻不再吱聲。
令人牙酸的沉默蔓延開,雲繼樂豆大的汗水砸在地面,幾乎要支撐不住之時,蕭執玄才朗聲道,“瞧把咱們雲愛卿吓得,起來吧!我自是信你的。”
雲繼樂幹笑着起了身,腿腳軟綿綿的像兩團面團,幾乎下一瞬便要傾倒。
蕭執玄看在眼中,給一邊的三福說道,“三福,賜座,免得咱們雲愛卿站不穩再給摔了。”
三福忙吩咐底下人搬了凳子給雲繼樂,扶着他坐下。
“那依愛卿之見,這紙上的話應該何解呢?”蕭執玄将手中摩挲過無數回的紙遞給三福,三福會意交給雲繼樂。
雲繼樂兩手發抖得展開信紙,隻見上書廖廖數字,“忻州難解,選秀雲開,自有相見之期。”
雲繼樂看得心抖,心想這不是在害他嗎?哪裡有指揮聖上做事的道理,況且選秀一事,聖上一直抵觸,這是犯到人逆鱗上了。
他吞了吞口水,想了許久才開口,“既然是上天的指示,或許這正是先皇後的暗示也說不準,興許……”
“興許什麼?”蕭執玄勾唇看他,饒有意味地問道。
雲繼樂沒辦法,隻好硬着頭皮說下去,此事已經到了這地步,他必須給它圓下去,“興許果真辦好了,陛下确實能再見到先皇後也說不準啊。”
蕭執玄神色暗下去,不知信了還是沒信,他擡手出去,三福将信紙取回放回他手中。
蕭執玄垂眼看着上頭的字,字迹确實是虞驚鴻的,這一點他絕不會認錯,他心中晦暗不明,心想難道真的是空寂大師說的那線生機應驗?後知後覺的狂喜湧上心頭,他強行按下,還是決定試一試。
“三福,去召集文武百官,朕要開朝會。”他冷不丁地開口,雙目清明銳利,鋒芒自其間穿透迸射而出。
三福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地去宣了旨意,陛下難得開朝會,即便如今已經是二更天了,他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等文武百官進宮,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衆人雖摸不清楚聖上是何意思,可各個都不敢懈怠,有些甚至連頭發都未梳整,便匆匆進宮而來,半點都不敢耽擱。
這次朝會時間地點都不對,因着旨意匆忙,直接安排在了乾清宮的正堂,幸而宮室寬闊足以容納衆人。
諸位大臣站在堂内,整個宮室落針可聞,衆人根本不敢吱聲,生怕惹怒了這位暴怒無常的年輕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