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見過陛下。”雲繼樂恭敬地行禮。

蕭執玄微微睜開雙眼，長睫在俊秀的臉上打下淺淺的陰影，薄唇微張，話音陰寒，“人在哪裡？”

雲繼樂招手示意身後人上前，那道士跪倒在地，一身青褂子，尖瘦的臉，一雙鼠眼看着很是精明。

“貧道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道士拜倒在地，磕了個頭，恭敬萬分。

蕭執玄銳利的眸光直直射過去，冷冷地盯着他，如附骨之蛆的眼神在他身上遊弋，看得他整個人發着抖。

“起來吧。”他懶懶地出言，看着他兩股打顫地起來，又饒有興緻地問着:“說說吧，你能做到什麼？”

那道士戰戰兢兢地起來，眉眼垂着看也不敢看他，低聲說道，“陛下所求，我皆可以算到。”

“哦？”蕭執玄坐直身子，兩條長腿敞開踏在地面，整個人微微前傾，長長的烏發披散在肩頭卻不顯得淩亂，反倒平添了幾分狂狷邪魅之感，他微微勾起薄唇，露出一個輕輕的笑，看着很是甜蜜，“是嗎？”

“貧道不敢欺瞞陛下。”那道士擦着額角地細汗，忙不疊地開口。

“好啊，先前裕成寺的空寂大師曾言先皇後尚有一線生機，那你便算算先皇後到底在哪裡，如何？”蕭執玄說話聲輕柔似乎同他商量，可那雙潋滟的桃花眼卻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如虎豹一般駭人。

那道士故弄玄虛地從懷中掏出來幾個銅錢，在空中抛着，落在地上想起來幾道清脆的響聲，他仔細盤算着開口，“先皇後娘娘已經身死……”

蕭執玄聽到此處已經不耐煩，張唇喊道，“來人！将這糊弄玄虛的道士丢出去砍殺了！”

“等等！”那道士慌張地打斷他的話。

蕭執玄看他的眼神好似在看死人，冷冰冰的陰沉。

“我……”他吞了吞口水，才顫顫巍巍地說:“陛下，我知道您一直想要見到先皇後娘娘，娘娘雖然已經身死，但是我卻有法子召回娘娘的魂魄一刻，讓娘娘再同陛下見一面。”

蕭執玄陰恻恻地看着他，這種說辭他聽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心中并不怎麼相信，但是卻還是按捺不住希冀點頭允準了。

“請陛下閉眼，在一柱香内絕不可以睜眼，否則一切都将前功盡棄，不但見不到先皇後娘娘，甚至會損害其魂魄，讓其永世不得超生。”

“若是騙我，你可就不單單是死這麼簡單了，我還要将你碎石萬段。”蕭執玄笑得陰狠，話音涼的沒有一絲溫度，斜睨着他的眼神裡面滿滿的殘暴，片刻後才依了他的話閉上雙眼。

“貧道不敢。”道士低垂着頭回話，待他閉上眼睛，才從懷中掏出來先前虞驚鴻交給他的錦囊，将裡頭的香料取出，在香爐中點上，登時袅袅的煙霧升起，傳出陣陣淡淡的臘梅香味。

做完這些，他拉着雲繼樂出去，對外面的虞驚鴻給了一個眼神。

虞驚鴻掩在幂籬中的唇微微勾起，點點頭進去，而道士兩人将一旁想要跟上去看個究竟的三福也給一道拉了出去，幸虧無人敢在殿内伺候，如今的整個乾清宮都隻剩下虞驚鴻二人。

蕭執玄合緊雙眼，卻慢慢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在宮中蔓延開來，他心中大驚，原本覺得那道士該死，如今卻不自覺信了幾分，依照他的話不敢睜眼，隻是依戀地嗅聞着這淡淡的香味，好似又回到了五歲那年躺在虞驚鴻懷中聞到的那股淡淡的臘梅香味。他眼睛有些濕潤，缱绻的思念沖淡了他的暴虐，為他添上了幾分原有的朝氣。

很快輕緩的腳步聲響起，他不敢睜眼，卻忍不住站起了身，巡着聲音一點一點走過去，雙手在空中觸摸。

“阿娘？是你嗎？”他此時全然不像執掌天下權柄的帝王，反倒想個想念娘親的孩子，伸出雙手在空中打撈着什麼，可是怎麼撈都是徒勞。

虞驚鴻已經揭開了幂籬，冷冷地看向他，這是她借屍還魂以來第一次正眼看着他。她仔細打量着他每一處變化，高了，已經比她要高出一個頭；瘦了，整個人勁瘦，錦緞黃袍加身，卻隻剩個空架子；變消沉了，頹唐的不像是從前那個鋒芒畢露，一心在她面前表現的少年。

“阿娘？你理理我。”蕭執玄茫然地在空中胡亂揮手，腳步又快又急，不小心将自己絆倒在地，直接摔到了虞驚鴻的身前。

他卻渾然顧忌不到這些，甚至依舊不敢睜眼，他似是感覺到什麼，伸出手往前面探了探，握住了前方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