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粥的事情一連好幾天,這日清晨還欲出發的虞驚鴻卻被攔住了步伐。
虞驚鴻輕笑着看着面前的芸娘,心想終于坐不住了。可她面上倒是什麼也沒表露,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芸娘,可是有何事?”
芸娘輕咬下唇,面色猶豫,片刻後似是下定了決心,擡頭正視虞驚鴻,“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可以。”虞驚鴻點了點頭,“你先去房内等我。”
芸娘看她一眼,猶豫着進了房間。
“桃李,今日施粥我便不去了,你幫着看顧些。”虞驚鴻看着疑惑的桃李囑咐。
桃李連連點頭,什麼也不問,“好,姑娘,我這便去了。”
虞驚鴻點了點自己,見人離開,她才推了門進去,動作很快地拉上了房門。
“沈二姑娘怕是早就看出我身份了吧。”芸娘神色完全變了,不再是一副柔弱無依的模樣,相反她面色堅毅,說話也不再唯唯諾諾,反而若剛開鋒的利劍,鋒芒畢露。
“隻是略有猜測。”虞驚鴻分毫不懼,施施然地在美人榻上躺下了。
“忻州此地我略有耳聞,傳聞忻州知州之女生的英姿飒爽,自幼便養在軍中,習了一身好武義。”虞驚鴻懶懶地撥了撥腰間的系帶,擡眉看向對方的眼神是對她了然于心的自若,“秦川杳,幸會!”
“我隻道這鎮遠侯府嫡二姑娘是個不受寵的草包美人,今日才曉得姑娘美則美矣,卻是朵帶毒的曼陀羅,輕易碰不得。”秦川杳被揭穿了身份,卻也未曾慌了陣腳,半笑着調侃她。
“我怎及得上秦大姑娘這般好謀略,竟敢隻身帶個幼童從忻州到上京來。”虞驚鴻淡淡一笑,面對調侃仍然自若如初。
“你可别打趣我了。”秦川杳在一邊坐下了,嘴角抿出一抹苦笑,“若不是走投無路,誰會這般跋涉千裡?”
虞驚鴻這才正色起來,她半坐直身子,“秦姑娘随我回府,應當不隻是為了在我侯府住這幾日吧。秦姑娘若是有何打算,不如一一說明,若是想要我相助之處,也不妨直說。”
“沈二姑娘倒當真是聰慧,我原先同你回府,确實是想要借你侯府的聲勢助我成願,隻是……”秦川杳微微抿唇,複才說完剩下的話,“近日探查,沈二姑娘與我先前所知大不相同,而今日我自報家門,也是有一事相求。”
“秦姑娘先前同我所說,隻怕并不是真言吧。”虞驚鴻接上話頭,“忻州知州是你的父親,想必之前所謂的忻州知州是貪官一事,也不過是在麻痹我的視聽,你背後的真正的意圖,隻怕是想要借我父親之手上達天聽。我所猜測可有誤?”
“沈二姑娘說的沒錯,我原先的打算确實如此,隻是……”
“隻是你發現,即使你人至上京,可當今聖上是個不問朝事之人,即便是當今的戶部尚書前陣子求見聖上也吃了閉門羹,至今還病倒在家中。”虞驚鴻輕蔑一笑,“更遑論我父親隻是一個空有虛位的侯爺,莫說借他之勢成就所願,隻怕是連聖上的面你都見不到。”
“沈二姑娘所言不錯。”秦川杳面色寡淡,眼神中是無奈和心冷。
“那讓我猜猜,是什麼叫你改變了主意,反而找上了我呢?”虞驚鴻笑聲清靈悅耳,卻滿滿都是調笑之意。
“沈二姑娘不必猜了,我之所以找上你,隻是因為這偌大的上京城中,除卻你我竟找不到另一個能将難民之命視作平等之人。”秦川杳合緊雙眸,巨大的疲倦攏上心頭,叫她微微窒息。
“那你又是如何肯定,我一定會幫你?或者說,我一定能幫得上你?”虞驚鴻也不再笑,面色沉寂下來,看着她的眼神灼灼,幾乎要在她身上灼燒出一個洞來。
“因為我信沈二姑娘同我一樣,不願見亂世餓殍遍野,不願見百姓流于水火。”秦川杳驟然睜開雙眼,直直地對上她的眼睛,裡頭是不弱于她的野心。
“好,既如此,我們合作愉快!”虞驚鴻笑起來,柔弱的面容瞬間明豔逼人,美的不可方物。
“合作愉快!”秦川杳嘴角也微微上揚,伸出拳頭遞過來。
虞驚鴻微微一怔,才對上她的拳頭輕輕一碰。
“既然達成合作,不妨叫我瞧瞧你的真容?”虞驚鴻笑着打趣她。
秦川杳愣了片刻,手在臉上拂過,很快便揭下來一張人皮面具,底下的臉英氣逼人,眉骨略高,一雙劍眉斜飛,銳利的眸光堅定,鼻梁挺直,唇色稍淡。
“果真是個美人。”虞驚鴻揚眉輕笑。
“怎及得上沈二姑娘?”秦川杳摸了摸臉,輕笑着說道。
“不同你說這些了,你先同我說說忻州如今到底怎麼回事?”達成共識的二人終于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一道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