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娜的心髒一瞬間幾乎停跳。
她站在原地不敢動,夜晚的黑暗仿佛能掩住她的身影,給她安全感,可是黑色的夜裡隻有她一個人,不遠處就是她作案的男友。
她看到倒在庫洛腳下的屍體仿佛隻是不需要在意的小土堆,他就站在那裡,穿着白天與她見面時的衣服,漫不經心擦拭着手裡的骨刀,一旁有人跪下抓着他的褲腳懇求他,聲音也不敢大。
而庫洛神色淡淡,隻微低頭随意說了幾句,絲毫不為所動。
門就這樣半掩着也沒關嚴實,也無所謂有人會看到。
栗娜一點也不敢看倒在地上的屍體是什麼樣子,而庫洛的反應更是讓人恐慌。
他怎麼能這樣反應平淡,他殺了人啊,他怎麼能就這樣擦刀,一點反應也沒有?
殺了人,死了人,屍體就面對着他,他不害怕嗎?
他怎麼能一點也不害怕呢。
是因為他常幹這種事嗎?他經常殺人嗎?他殺了多少人?
栗娜感覺自己要瘋了。
原來與她親密相處的男友實際上把殺人當吃飯喝水一樣平常,窮兇極惡的恐怖怪物就在她身邊,隻披上一層僞裝完美的無害皮囊,隻要輕輕一扯。
就會發現皮囊下滿是殘忍暴虐,毫無下限。
恰如此刻。
正與身旁人說着什麼的庫洛洛忽地轉頭看向門外。
!
栗娜驚恐地捂住嘴。
……如果。
他發現了她,會連着她一起殺掉嗎?
在巷口等人的司機隐約看到一個身影,按了按喇叭,栗娜猛地被驚醒,拖着發軟的雙腿往前跑,這也許是她生平以來最快的速度。
上車後,栗娜連忙讓走,隔着車玻璃,她沒有在小巷裡看到任何人從那扇門裡出來。又發了好一會兒呆,心髒撞到她心口發疼發酸,這才記得自己現在能呼吸,能松口氣。
剛剛,她以為她要死了。
她差點就死了。
栗娜抱着腦袋在車上哭。話痨司機憋着一路也沒敢說話,磕磕巴巴安慰了幾句不要太傷心。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他能想到的也就是沒吃過愛情苦的小孩兒遇到了負心漢才會這麼難過,作為一個大老爺們,也别别扭扭地跟着罵了幾句毛頭小子不知輕重就貪新鮮,都是小兔崽子,為他傷心不值得雲雲。
又遞給栗娜幾張皺皺巴巴的紙讓她擦擦,栗娜發着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哎,情之一字,傷人甚深。
感同身受的司機甚至想抽根煙冷靜下。
他講起他老婆也出軌了,試圖與栗娜建立某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傷心人聯盟。
無果。
最後司機也沒辦法,勸不動就加入,淡淡道:“你要是實在喜歡他,三個人也不是不能過。再想個法子把小三踢了。”
“哎……沒辦法,和你一樣,太愛了。”
還沒停下哭得栗娜手一抖,差點把手指戳眼睛裡。
“……我沒有。”
栗娜遭受巨大冤屈。她沒那麼愛,庫洛沒出軌,她也沒出軌。不,這不是出軌的事,這事關人命。
不過劈叉的思路讓栗娜冷靜了點:“司機大哥,可以帶我去警局嗎?”
她要報警把她的殺人犯男友抓起來!
“嘶——”司機轉過頭,“也不至于把人送警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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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娜當晚睡得很不好。
一會兒是與男友的親密相處,一會兒是血流成河的殺人現場,男友手裡拿着刀說發現了他的秘密,要做掉她,一會兒是她坐在車裡讓司機帶她去警局報警。
可是車怎麼也開不到警局,要翻過大山,穿過大河,山兩旁密密的森林裡藏着的怪物會跑出來阻攔她,把她關起來,河裡深不見底的水流越走越深。
這條路再怎麼走也沒有盡頭,路的前方永遠是路。
最後太陽落山,天色漸黑,車前方的路被黑暗遮蓋住無路可走,司機告訴她。
“現在已經很晚了,警察已經下班了。”
她和司機兩人留在黑夜中。
“去了也沒用。”
她被困在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