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于逸在清泉山蟲鳴鳥叫聲中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
南江市的春天好似閃現一般,表演了個一秒入夏。
明明還不到中午,于逸渾身皮毛都被曬得滾燙,圍繞在他身體周圍的空氣都像是烈火灼燒時那般熱浪翻滾。他擡頭聳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跳下石闆,熟練地鑽進下方的密林之中。
石闆所在的這處山崖因為地勢險峻又狹窄沒什麼開發價值,一直以來都屬于無人區域。
下方林子裡還有一處隐藏的泉眼,水流雖小,卻源源不斷地湧出,隻是因為太小,沒等彙成小溪就浸入地面消失不見。
清泉山之所以叫清泉山,是因為山上有一條露天山澗。
山體内的地下水被一面斷壁截斷,積年累月把這面斷壁上裸/露的黃色山石沖刷得光潤如玉,到夏季水旺期甚至有點小型瀑布的意思。
而于逸發現的那處隐藏泉眼,屬于整個清泉山地下水的小部分分支,他每次曬完太陽就喜歡過來這邊泡個澡。
山泉水沁涼,正好洗刷掉身上吸收太陽能量帶來的灼熱感。
“噗嗤噗嗤……”
于逸一頭紮進他專門挖出來的水坑中,他剛入一水,這隻有一平米大小的水坑表面瞬間騰起陣陣白霧。
高溫讓液體迅速蒸發成了氣體,水坑裡的水甚至開始沸騰冒泡,如果此時有架無人機飛上高空俯視,就能發現原本郁郁蔥蔥的草木叢中突然白霧彌漫。
若有人能走到近處,就能發現白霧之中有隻大白貓,正旁若無人四仰八叉地泡澡。
可惜此時這兩種條件都不具備。
而半山腰處近百米高的斷壁之下,衆多泉眼湧出水,自上而下,終于在此處彙集成了一個不大但深的水潭。
水潭旁邊一些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铄的老頭老太太們,正自發排着隊,從水潭裡舀水往自帶的各種器具裡灌。
清泉山上的水在本地其實還挺出名的,富含天然礦物質,用這個水做出來的豆腐有特殊的口感,甚至還有個地理标志的商标,就叫清泉山。
最近幾個月清泉山的水有了新的傳言。
“自從喝了這裡的泉水,我老寒腿都不怎麼犯了,以前夏天三十多度我還覺得膝蓋冷。”
“就是,手腳暖烘烘的,晚上睡得好多了。”
“我讓我兒媳婦喝,她起先還不願意,這兩個月她來事小肚子都不疼了,現在她每天大早上開車送我過來取水。”
“每天不用這個水泡茶,我就覺得渾身沒勁。”
“真是奇怪,明明山泉水應該是寒氣重,清泉山的這個水反而去寒氣。”
“這有啥,沒聽過萬物相生相克麼。”
對此毫無所知的于逸泡了一會兒,感覺差不多才從水坑裡站出來,裡面那些幾乎被他燒開的水,也被泉眼裡不斷湧出的新水替換,重新變得沁涼。
他從頭到尾快速抖動了幾圈,身上剩下的水瞬間四分五裂,飛濺在水坑旁邊幾顆綠色灌木上。
那灌木的葉片較厚,微微帶着點皮革質感,葉片間還挂着一朵朵碗狀小花,花瓣蠟質金黃,中間還有密密麻麻黃色花蕊。
由于于逸無意間的澆灌,這些灌木的葉片花朵都越發精神抖擻,空氣中傳來淡淡花香。
于逸身上皮毛已然幹得差不多了,他聞到花香皺了皺鼻子。
這幾顆灌木一開始就在這裡,起先隻有葉子,最近應該吸收多了于逸身上溢出來的能量,進入了開花期。
“啊嚏,”于逸被花香熏得打了噴嚏,伸出爪子蹭了蹭鼻子。
他沒再多留,從林間飛快掠過,陽光下,身上白毛柔順又服貼,好似綢緞般的質感,滿是流光溢彩。
他仍然沒有變成人形。
保持獸形可以讓于逸更加容易吐納生機,在日光或者月光的加持下,他獲取到的能量對比人形事半功倍。而且在獸形狀态下,于逸奔跑跳躍以及力量都不是人形可比拟的。
獸形的他一蹦就能跳上十多層樓高,人形也就隻有三四米高,折算下來差不多是獸形的1/15。
獸形的他甚至感覺不到餓,隻需要吐納生機就能維持身體機能。
于逸在老家雞公山時,住的地方周圍人煙稀少,最近的一戶人家都在幾百米外的山坡上,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變成獸形生活,但外婆總逼他變成人形,哪怕多了條尾巴。
于逸知道外婆在焦慮什麼,外婆想讓他擁有完整的人形。
這樣哪怕是妖,也能在人類社會正常生活。
他從小癡傻是因為先天不足,從傻子變成半人半妖,是外婆用了某種秘法。
就是這秘法應該有缺漏或是扯了岔子,雖然讓他有了神智,卻沒有完整人形。
于逸猜所謂的秘法,應該是外婆把家裡去世老貓的魂魄拿來給他補上了先天不足,不然他獸形怎麼會是貓。
可外婆對此絕口不提,到現在還在天南地北地跑,就為了找到辦法解決他半人半妖的問題。
于逸想到外婆的叮囑,泡夠澡以後就回了南江市城區。
反正都出來了,他也不打算那麼快回去,畢竟他可是答應了外婆要多在外面逛逛。
隻不過他沒有衣服,隻能用獸形了。
這可是沒辦法的事情哦,外婆。
于逸愉快地以獸形滿城亂竄。
于是,這天不少南江市的市民們,都瞧見了一隻除了腦袋頂上是黃黑色,其餘都是白色大貓,以一種分外閑适的姿态到處撒歡。
他們要是上網對一下賬,就會發現,這隻貓竟然在同一天刷新在了整個南江市的不同街道。
于逸這邊逛得開心,他卻不知道,家屬院那邊有人徹夜未眠。
*
于逸到了晚上才回到家屬院。
因為沒有衣服,他也不能走正門,隻先跳到樓頂再從窗戶鑽進701,拐進卧室套了條褲衩子。
于逸喜歡裸/奔,現在至少知道穿條褲子,主要為了遮住尾巴。他摸了摸肚子,不覺得餓,卻有點嘴饞,終于想起了他的手機。
于逸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終于在沙發上找到了手機。
點開看到有個不認識的号碼,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
他順手回撥了過去,沒響兩聲,對面就接起來,語氣還挺沖,“你在哪兒?”
于逸覺得聲音有點耳熟,但還沒有對上号,隻是對方既然這麼不客氣,他也加大了音量,“你誰啊,幹嘛給我打電話。”
對面頓了頓,直接挂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