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長戟破開火焰，随主人那一往無前的縱身一躍，深深刺入妖物眉心。

天地恍若靜止，知道林希将長戟拔出——

不同于上一隻妖物隻是轟然倒塌，宋林微看見了長戟離開時妖物眉心陡然迸濺出的光。

再然後，是炸開的連天血霧。

林希自血霧中自血霧中緩步走出。

她身上衣裙不複從【阆苑】裡出來時幹淨整潔，臉上也染上了血污，眼中卻依然平靜，渾身的氣息壓得人甚至不敢擡頭直視。

宋林微看着她，有一瞬間甚至不敢相信，走出來的是自己當初那個溫柔細緻寡言少語但有問必答的師尊，隻是漸漸的，眼前的形象又與師尊重合了起來。

他忽然想起宋驚雲那今天一跪。

如今的師尊，确實能讓人甘願在她跟前俯首稱臣。

然後，他便看見林希帶着渾身血氣，徑直走向了其中一個被護着跑出來的人跟前，那人衣衫褴褛，渾身上下是說不出來的狼狽，而林希隻是居高臨下看着他，半晌，開口：“故意進入禁區，并引邪祟出林，其罪，當誅。”

她話音落，手中長戟居然也随着落下。

這一回的血光落在宋林微眼底，居然比任何一回都刺眼。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的師尊，在斬殺邪祟之後，毫不猶豫地，殺了一個人。

一個剛剛還活生生的，被救下的人。

他茫然看向其他人，卻發現其他人都隻是低着頭，并沒有對林希的行為做出任何質疑。

仿佛就該是這樣的。

他們早已麻木。

他終于想起了先前在晏且謠身邊的時候，晏且謠給他說過的一句話。晏且謠說：“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規則】，我們進入那個世界之後，就必須遵守那個世界的【規則】。”

他也想起先前宋驚雲問林希過往的時候，林希說：“我生于末世，曾斬殺邪祟與異心之人。”

如今，宋林微總算是徹底明白了那句話是個什麼意思。

他正沉思，周遭忽然又有了新的動靜，是有人被簇擁而來。

宋林微留意到了周邊人開來人的眼神，基本是在來人出現的那一刻，原本麻木的人眼中都有了光。

那人抱着一個小女孩，笑容溫和，與每個湊上前的人都說了話，然後目光落在了林希身上。

他愣了愣，走到林希面前：“你……”

林希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她後來常常帶着的、與方才面前人所展露的一般無二的笑容。

她說：“老師。”

“我是林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