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說……可以不說嗎?”
“那就不說了。”
奇怪的是,左曉明明說了不想說可以不說,莊靜好卻忽然很想說。
“我大學是在北京上的,那會兒哥哥在創業,雖然很忙,可每到節假日都要接我回家住,還經常來學校探望,給我帶一堆吃的用的……我覺得可能哥哥和我舍友說了些什麼吧,反正她們出去和男生玩、去聯誼什麼的,都不帶我……有時候她們在寝室聊起談戀愛那些事,看到我進來就不說了,還說不想把我帶壞了……”
覺得氣氛好像有點沉重,莊靜好忽然換上輕快語氣:“所以我幹脆就不談啦!反正除了談戀愛還有很多好玩的事,也不是一定要談呀。”
左曉吸了口氣,對這個妹妹的窩囊和那個哥哥的霸道感到窩火,更覺得她可憐。想了想,說道:“戀愛和性都是人生中很重要的體驗,是其它體驗無法替代的。當然我們不應該神話它,但也不應該忽視和壓抑自己的需求。你想要什麼應該你自己決定,任何人都不能替你做決定。”
她忽然想到莊靜好剛才提出的問題,問道:“你看到我小說裡那些嗯嗯的内容,會有一點心動嗎?會想要嘗試嗎?”
莊靜好愣住,把下半截臉蛋埋進被子裡,老老實實說:“有一點……”
左曉挑唇一笑:“這就對了。這說明你很健康,身心都健康!那你有沒有試過自己弄?”
“啊?”莊靜好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弄、弄……弄什麼?”
“就是自己讓自己快樂啊!”左曉眼睛熠熠生輝,“用手,或者用一點小道具。你沒試過嗎?”
“啊啊啊……”莊靜好把自己完全藏進被子,馬上被左曉拽出來:“你試過對吧?用的什麼?”
莊靜好都快哭了,捂住嘴不肯說。左曉撓她癢癢,把她弄得上氣不接下氣,終于招了:“用手、用手!啊哈哈……救命!不要撓啦……”
左曉松了手,狡黠追問:“用手舒服嗎?”莊靜好小聲答:“有一點點舒服……但好像沒有小說裡描寫的那麼舒服……”
“那可能是你手法不對。”左曉想了想,“算了,我送你個小禮物吧。”
“嗯?”莊靜好豎起耳朵,“什麼禮物?”
左曉拍她腦袋:“暫時保密。”
這一晚左曉醒來好幾次。莊靜好比小狗還黏人,在睡夢中無意識摟她,剛推開沒幾秒又纏上。到後來她精疲力盡,任由這隻黏人精手腳并用粘她身上,終于沉沉睡去。
兩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莊靜好隻會煮泡面,煮了一鍋面,打進去四個雞蛋。左曉對吃的也不挑,湊活吃了。
“最近練爬格子了沒?”臨走前,她知故問。莊靜好小臉皺得像苦瓜,搖頭。左曉便順勢說:“早看出來你不喜歡彈吉他了,以後你就别學啦,我也不教了。”莊靜好松了口氣,連連點頭。
手機響起,左曉邊接電話邊往外走。莊靜好牽着小飛俠跟上,把她送到别墅小區門口。
“剛才那個紅頭發小妹妹,就是你那寶貝小徒弟啊?”陳立卿一邊轉動方向盤一邊說。
“嗯。”左曉莞爾一笑,“可愛嗎?”
“沒看到臉,就看到一腦袋紅毛,還以為搞cosplay呢……”陳立卿道,“人家不過給你介紹個工作,你這就以身相許了?”
“對啊!”左曉大剌剌地說,“不止以身相許,還傾囊相授呢!”
左曉回家換了衣服,然後直奔機場。下車後,陳立卿從後座摸出一束鮮花和一塊亮瞎眼的手舉牌,上面寫着:“歡迎戴夢玲女士莅臨北京”。左曉十分看不慣這幅狗腿做派,賞他一記白眼。
半小時後,兩人在到達大廳接到戴夢玲女士,還有她那不到三十歲的小男友。陳立卿獻上鮮花,然後拍照拍視頻,把戴女士哄得喜笑顔開,左曉在旁邊跟看馬戲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陳立卿才是從戴女士肚裡出來的呢!
陳立卿開車,左曉坐副駕,戴夢玲女士和她的小男友周益陽坐後排。陳立卿全程跟個話唠一樣,左曉覺得他平常在公司可能不怎麼說話,否則怎會憋成這個樣子。
“媽,這兩天您有什麼安排?”左曉插空問。戴女士笑答:“下午逛胡同,明天去故宮。後天你就别管了,立卿都安排好了。”左曉扭頭看陳立卿,更覺得他像狗腿子了。
中午吃完烤鴨,下午去逛胡同,晚上又去了後海,左曉感歎48歲的戴夢玲女士比她還有活力。難道這就是不上班的好處?
戴女士如今主業是當網紅,在短視頻平台有幾十萬粉絲,廣告接到手軟;副業是電商模特,在熟女裝賽道闖出一片天地。左曉他爹不準左曉抛頭露面,主因就是不想女兒走了前妻老路,純純怄氣!
四人在酒吧坐了一陣,戴女士讓左曉陪她出去抽根煙——是的,她如今還吸煙。要不是為保住模特這門副業,她還打算在胸口紋一片鳳凰浴火呢!
左曉看着她指縫間一亮一亮的紅光,感覺與這條嘈雜熱鬧的街十分相稱。戴女士忽然說:“你跟那個周……周什麼來着?斷幹淨了?”
左曉嘴皮子輕飄飄動了動:“斷幹淨了。”
戴女士吐出個晃悠悠的煙圈:“那你跟陳立卿怎麼說?”
“什麼怎麼說?”左曉皺眉,“你該不會要撮合我跟他吧?”
“有什麼好撮合的,你倆又不合适。”她彈了彈煙灰,“我就是怕你耽誤了他。”
左曉失笑:“我怎麼耽誤他了?你都比我耽誤。今天半天,明天一天,下禮拜還有沒有了?”
“那你趕緊談個對象,别讓他幹等,還以為自己多有戲。”戴女士搖頭,“我看着都覺得可憐,造孽啊……”
左曉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她怎麼想都不覺得自己與陳立卿有任何發展出男女之情的可能,當下駁斥:“你别亂說啊,玷污了我們純潔的友情!他脫光了站我面前,我要是有半點反應,我是狗好吧?”
“哈哈!”戴女士爽朗一笑,“這個好辦,讓他脫光了試試不就知道了?嗯……看他面相,我覺得他應該還可以。”
可以?哪方面可以?左曉汗顔。看着面前這張風情萬種的臉,想起她教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知識。自己隻吸收了五六分,倒是十分受用……
戴女士把煙頭扔進垃圾桶,先行回酒吧去了。左曉還在原地,看着眼前叫做後海的湖,忽然想起母親向她宣告離婚那一天。
那也是一個夜晚,也是在湖邊。她白天參加完小學畢業典禮,母親接她放學,帶她吃了頓大餐,然後繞路到湖邊,走了一圈,接着是第二圈。
她正在納悶,母親忽然拽停她,然後說:“曉曉,我和你爸離婚了。”
那會兒母親遠沒有現在奔放熱烈,眉眼間有着淡淡愁容和些許迷惘。她把左曉拉到長椅上坐着,然後說她為什麼要離婚。年幼的左曉不是很懂,加上母親說得也比較含蓄,是到後來她才知道,原因是母親受不了無性婚姻,她的丈夫是個性冷淡。她忍耐好多年,終于等到女兒小學畢業,她決定不等了。
“曉曉,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人要為自己而活,自己的感受才是第一位的,媽媽希望你能明白得早一點。”這是那晚母親在湖邊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