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你不好?”
“起初,我以為他對我是好的,會格外照顧我,叫我吃好喝好,休息好。”止兒道:“後來才知道,他不過是為了讓我做畫布,在我身上紋那些東西。”
“竟是這樣的。可方才,他在人前不是說,你是自願的嗎?”勝兒道。
“我不願意也得願意啊!”止兒道:“我還能怎麼辦。紋繡那般疼痛,哪個願意?”
勝兒深感同情。
“你呢?你瞧上去,過的很好。”止兒道。
“我也曾像你這般,過不願意也得願意的生活。後來,我遇見了我師父,他如父如母,教會我許多。”勝兒道。
“你是女孩,走到哪都是被寶貝的。”止兒道。
“男女都該被寶貝着。”勝兒道:“既然不自在,你要不要想法子,攢些财寶,獨身離開?”
“要是能跑,我早跑了,還用等到這時?我逃不掉的,師兄們也逃不掉,我們打不過師父的。他在我們紋繡顔料裡下了術法,我們沒法子離他太遠。”止兒道。
“我有法子,我知道一個方子,無毒無味,能叫人假死。你可以同師兄們商量好,待你服藥假死,你師父不可能一直守着屍首,到時會收回你身上的術法。讓你師兄他們将你的屍體送出去,等藥效過了,你醒來,便自由了。”勝兒道。
“這能行嗎?”止兒道。
“我也不知道。”勝兒道。
“方子給我。”止兒道。
“這個方子,你要控制好量,量最少,能叫人假死一刻,量最多,能叫人假死三天。畢竟是假死,最多三日,醒來需吃食進補。”勝兒囑托。
第二日,勝兒正在練箭,昨日與她一同前去看熱鬧的孩子,跑了過來。
“勝兒,我們不該畫一洗便消的額飾。今日都沒了。”
“我們再過去畫新的呗!”勝兒放下弓箭,道。
“畫不了了。你還不知道吧!昨天夜裡,雕紋王忽發舊疾,死掉了。今日一大早,他的徒兒們,就關了鋪子,賣了家當,說要扶着師父的靈柩,送師父的屍身回鄉。”
“怎麼會這樣。”勝兒言畢便獨自跑走。
萬幸他們還未走掉。
“止兒。”勝兒大喊。
止兒的神情分外心虛,他的師兄們也緊張的望向勝兒,擔心勝兒道破其中奧妙。
止兒上前,拉住勝兒,道:“謝謝你,那藥真的有用。你不會要反悔,不想幫我們了吧?”
“我想幫你,可你做了什麼?”
“昨天,我與師兄們商議,才知道,我死了也不會擺脫師父。以往便有受不得,死掉的徒弟,師父不會揭開術法,埋葬屍身的。師父會将畫有紋繡的皮膚剝下,制成鼓,制成扇,換取财寶,或用作裝飾。”止兒道。
“那你們便殺了他?”
“我們沒有殺他,他畢竟也算是養育了我們,教了我們紋繡之道。但我們不想再受他擺布了。我們将藥下在了他的飯食酒水中,他很警醒,入口之物,都會驗毒,好在你的方子厲害,他驗不出來。他沒有真的死掉,術法沒有消散。我們隻能趁機将他困住。待他将醒時,再将假死藥灌給他。如此循環,直到,我們不被他的術法所困。到時候,我們會好生安葬他,然後各自回家鄉去。”止兒道。
“我當初,隻是想救你,我沒想過要傷人。”勝兒道。
“你沒有傷人。我們都沒有傷人。他是自個餓死的。”止兒道。
“可是……”
“你可以當作什麼也不知道,救我們師兄弟幾個的性命,放我們一條生路。也可以點破我們,緻我們于死地。”止兒道。
勝兒看向一道道哀求的目光,輕聲道:“那方子是回春閣藍晨的,除了他和他師父,無人能識破。你們走吧!坦蕩些,隻要不引來回春閣懷疑,離了天宮,便安全了。”
衆人稱謝,止兒道:“等事情結束,我就回碧空山,去找我爹娘,看看我的哥哥們,還有我的妹妹。”
“他們肯定很想你。”
止兒道:“是啊!他們是因為窮,才不得不賣了我的。師父攢下不少寶貝,我們師兄弟分了一些,我帶着回去,給妹妹娶郎君用。”
看着他們走遠,勝兒還在想止兒所問:“你會回碧空山的吧?我們會再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