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勝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得虧姨母心裡跟明鏡似的。我的好侄女啊!我是看你也是大孩子了,咱這是要往靈犀宮去,才好心将你收拾的體面些,不僅僅為了長吟宮的顔面,也都是為了讓你在人前好看。你倒好,我這一片好心,到你嘴裡,竟成了害你了。我以後好賴可都不敢招惹你了。”睿璟道。
“我……我真得不是那個意思。”戴勝小聲道,她有口難辯,隻恨自己想的不周全,說錯了話,害得表姑心裡難受,害得祖母跟着丢臉。
“嗡嗡嗡的,說什麼呢?瞧你那扭捏模樣,這兒又沒外人,都是自家人,都是掏心掏肺的在對你好,在為你着想,你這惺惺作态的惡心模樣,做給誰看?燦星也沒比你大多少,怎麼她便那麼叫人省心?這麼些年,我和你表姑為你操的心最多,你就是半點長進都沒有。這一次要不是靈犀宮那邊硬是叫你過去,我是萬萬不會叫你到人前丢人現眼的。”欣桐道。
“姨母,别氣了!别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孩子家沒心眼兒,在咱們跟前這樣也沒多大事,怕的就是出去了,在外頭這樣,就别人看見,還當咱們把她這麼着了呢!”睿璟道。
“看見又如何?我們不怕人看見,她是我唯一的孫兒,又從小在長吟宮呆着,日日跟燦星一起,一同的養育,怎就這般大的差距?明白人都能知道,這不是我們的問題,這實在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欣桐道。
戴勝不敢再開口,她拼命咬着嘴唇,努力不讓眼淚掉出來。
睿璟道:“放心吧!姨母!我知道你疼她,寵她,舍不得說她,把她慣成了這樣的性子,您心裡看着着急。您舍不得,還有我這做姑姑的在呢!我就豁出去我的臉面,哪怕戴勝以後會為此記恨我,隻要是為她好的,我還是得說。不說,不管,不教,那才是我的過錯。我方才都同戴勝說好了,她知道在外頭該怎麼辦,保證不會給咱們丢人。”
欣桐輕輕牽起睿璟的手,道:“我教過最好的孩兒,便是你了。我也想不明白,航兒當年多麼的好,可不是我這當母親的吹噓,那是人人皆知的事實。我都怎就有了這麼一個孫兒,叫我怎麼說她好!”
“姨母,你放寬心,戴勝還小呢!都還有時間呢!我幫着您,咱們一起上點心,準能好起來。戴勝,你看看,你都快把祖母氣哭了。我告訴你哈!你祖母和我再怎麼管你,那都是為了你好,你現在不懂事,覺得委屈,鬧情緒,哭!等你以後懂事了,你就知道什麼叫用心良苦。你就算要記恨,那就記恨我,我甯叫你好起來還記恨着我,我也不能為了一時的讓你高興,去哄着你,那就把你害了。明白嗎?”睿璟道。
戴勝趕忙點頭,她不敢開口,她怕洶湧的眼淚,在一瞬間決堤,此刻,她若哭了,便又會開始一場新的批鬥。
燦星自小便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且她對祖母和娘親的話深信不疑,但許多時候,還是生出少許同情,混雜着大量的氣憤,氣憤戴勝的不争氣,氣憤戴勝叫長輩們花了這麼多精力,費了那麼多口舌,還是不成器。
見戴勝不出聲,東張西望的看着他處,燦星用肩頭輕輕撞了撞戴勝,輕聲道:“哎!你怎麼還是那麼不懂事?又亂說話?還好我娘心善大度,要放到别人,肯定就不管你了。都是祖母把你寵壞了。”
同輩間的話語,擊垮了戴勝的堅持,眼淚簌簌滑落,但她不敢出聲,也不敢伸手擦拭,怕驚動了祖母和表姑,隻能将頭深深低下,試圖蒙混過去。
燦星探頭一瞧,心中更氣,輕聲道:“你怎麼又哭了?你怎麼這麼多事兒啊!喜歡老鼠就算了,做錯了,還不許人說。你就是被嬌慣壞了。我做錯事了,我娘也說我,我就不會哭。你錯都錯了,你還委屈上了。”
想到死去的小鼠,戴勝心中更加難過,她能感覺出,燦星所謂的做錯事被說,與她被說,并不相同,卻又太過年幼,無法分辨清楚有什麼不同。
“不一樣。對我和對你不一樣。”戴勝忍不住輕輕道。
“什麼?”那話太輕,隻有燦星能模糊聽到,她為此大驚,心中格外不快,生氣道:“你說什麼?我可算明白我娘剛受了怎樣的委屈了。我們當年不一樣了,我要也跟你一樣,咱們長吟宮還不被人笑話死,祖母和我娘還不得被氣死?要不要我現在就叫上祖母和我娘,來聽聽你受了什麼委屈。”
“不要。”戴勝忙道:“姐姐,你别……”
“現在知道理虧了?你多叫人傷心啊!對你好的,都要被你傷透心了。”燦星道。
戴勝思緒紛飛,她想不通,也看不透。尚是孩童的她,覺得不解,卻又道不明其中緣由。在衆人一句句為你好,一句句你的錯中,她隻能任由自己被自責,内疚,恐懼包圍,努力的去為她人着想,努力的逆來順受,努力的察言觀色,努力的委曲求全。在讨好他人之時,她丢掉了自我,更遺失了自尊和自信。
“都是我的錯。”戴勝道。
“你知道就好。”燦星說:“被哭了,别亂說話,跟着我,我會看着你,提醒你的。”
“謝謝姐姐。”
“誰讓我是你姐姐啊!我當然要護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