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誓言，生時我要同你在一起，死時也要跟你在一時，在一處。我明白你的心思。你若不在了，睿哲已走他鄉，睿璟便是一脈之主，可睿璟尚是襁褓之中的嬰孩。需姐姐代為管理，才能叫灌湘山衆人信服。我若以睿璟父親名義留在長吟宮中，便是我無心争權，也難免不叫他人心生猜疑，至使派系叢生，争鬥不休。”十一頓了頓，眼神堅定且神情，道：“我随你去。我們夫婦一同去了，灌湘山便能重獲新生，長吟宮也能找回甯靜和安穩。”

“你不必這樣。”欣瑤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

十一輕輕搖頭，語氣不容置疑：“欣瑤，我甘願如此。有我陪你，不好嗎？”

自啟明過世後，欣桐便躲在屋内，不肯踏出一步。她的雙眼紅腫，臉頰上總挂着未幹的淚痕，手裡捧着啟航曾穿過的衣物，桌上擺着啟航生時歡喜的玩具，她身陷悲傷之中，被無盡的傷痛淹沒着。活着，又像是死了。她想質問命運，為何要如此待她，卻不知該如何呐喊。她想訴說對孩兒的無盡思念，卻又被哀傷壓的無法呼吸。

緊閉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一縷微弱的光線悄然照射進來，驅散了彌漫在屋内的黑暗。

“姐姐。”欣瑤輕聲喚着，走到姐姐面前，單膝跪地，溫柔的握住姐姐的雙手，關心道：“姐姐，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你又如何會懂我呢？”欣桐的聲音裡盡是哀傷，她望向眼前的妹妹，道：“你有恩愛的夫君，還有一雙聰慧活潑的兒女，睿哲和睿璟，他們都活着，好好的活着。而我的明兒，我唯一的孩兒，我再也聽不見他喚我娘親了。”欣桐的淚水滑下臉頰，滴落在妹妹的手背上。

“姐姐，不是隻有啟明需要你，你還有啟航，還有我，還有整個灌湘山。”欣瑤道：“姐姐，你必須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你必須振作起來，灌湘山還要靠你扛起來。”

欣桐的雙眼如失了魂一般，一連串的遭遇，叫她的心中生出一個無法填補的空洞，她在那空洞中遊啊遊，徘徊摸索，卻尋不到邊界，最終，疲憊不堪的她隻能任由自己跌落到無助的深淵之中。

“我一直都活在爹娘的期待之中，仿若，隻要我稍有偏離，未能達成他們的期盼，我便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欣桐道：“于是，我借着政安世子的婚事，叫爹娘徹底失望，好逃出滿是束縛的長吟宮。即便他并不愛我，我也豪不在意。直到有了明兒，我才真正感受到快樂，我才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被愛。明兒對我的愛，那般純粹，隻要是我，他都全心全意的喜歡。你們所有人，都隻喜歡你們心中的那個我，明兒不是的，他喜歡所有的我，真正的我。便是我打了他，他都會用稚嫩的聲音，對我說：娘親便是打我，我也最喜歡娘親。他還會将他認為的好吃的好玩的，都送與我。你知道我的明兒有多美好嗎？”

“孩兒對母親的愛，都是這般無私純粹。姐姐，啟航也是這般深愛着你。”欣瑤握緊姐姐的手，道：“而且，姐夫也深愛着你。至少在我看來，姐夫對你很好，我們爹娘也愛着我們，姐姐，我們姐妹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不是嗎？”

“你不懂，你什麼也不懂。”欣桐的嘲笑裡帶着無奈和心碎。

“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先将你的難過放一放。”欣瑤哭着哀求：“姐姐，對不起，我必須要叫醒你。我找到了救回灌湘山的辦法。我找到了擊退天譴的法子。”

“晚了！不需要了，我的明兒已經走了，再也回不來了。”欣桐滿是絕望，似世間一切都與她沒了關系。

欣瑤甚是心痛，一把奪過姐姐手中捧着的衣物，狠狠扔開，道：“姐姐，明兒走了，航兒還活着，航兒還小，他需要母親。且你一直都把心思撲在啟明身上，你和航兒的相處時間太少，至使你與航兒的感情淡薄。同是你的孩兒，同喚你為母親，你已經失去了啟明，你該更加珍惜啟航才對。”

欣桐先是被妹妹的舉動震怒，但聽完這一番話後，她又忽的大笑起來，她一邊笑着，眼淚一邊從眼角滑出，叫欣瑤不知所措。哭笑聲，無奈，又苦澀。

欣瑤顧不上許多，她隻能自顧自的說下去：“姐姐，龍族給的法子，我悄悄試過了，是真的。姐姐，你不好奇，是什麼法子嗎？你不想快些讓灌湘山好起來嗎？”

欣桐以沉默表達着無所謂。

欣瑤繼續道：“姐姐，我根據龍族給的辦法，研制了一味藥，能夠叫大家好起來，能夠讓灌湘山好起來。這藥需一味藥引，需要用脈主的血和肉。”

“這法子不行。”欣桐震驚道：“欣瑤，這法子萬不能叫旁人知曉，對你不利，灌湘山有那般多人，若你的血肉有用，他們會要了你的命。”

欣瑤握着姐姐的手，笑着将頭枕在姐姐腿上，道：“姐姐，我知道姐姐心中有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