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長吟宮靜了下來,忙碌一天的仆從們,都早早歇下,畢竟明日是長吟宮宗女選婿的大日子,到時衆多公子登門,需養足精神,謹慎接待。
脈主一家四口還未睡去,除了欣瑤,其他三人在白日裡皆有許多事物需要處理,隻有晚飯過後,才空出時間,放下脈主宗女的身份,享一家難得的親子時光。
“長吟宮今日的模樣,叫我想起,多年前,我同你們母親初次相識的場景。”五德道。他當年被父母要求,到長吟宮去,試一試能否讨當時的宗女昭昭歡心。那時,五德心中是不願的,但父母之命難違,沒成想,竟與昭昭一見鐘情。而今,昭昭已為孔雀一脈脈主,他從旁協助,二人誕下兩個女兒,欣桐欣瑤,皆聰慧貌美。又到了女兒選婿的年紀,真是歲月不等人。
昭昭輕笑:“明日欣桐定能遇見合心意的郎君。”
欣桐心思重重,她并未聽父母所說,低着頭,擰着手中的帕子。
欣瑤咯咯的笑着,說:“爹娘,你們看,姐姐害羞了。”
欣桐有些恍惚的擡頭,眼神滿是疑問。
昭昭道:“莫笑你姐姐,你也要成婚的。你阿曼姨同我商量,若等你姐姐明日選了郎君,再相處了解一段,便是一切皆順,順利完婚,也要上一些時日。想着先辦你的婚事為好。”
“這麼急?”欣瑤道:“我知道阿曼姨着急,也用不着這麼急吧!”
五德有些動容,長吟宮隻能有一個脈主,他們選擇了大女兒欣桐留下,小女兒欣瑤婚後便要搬出長吟宮,本可緩幾年,現下遭遇這樣的情景,心疼道:“委屈欣瑤了,你姐姐還能相看,挑挑選選,聊聊問問,相處一些時日。可你……”
“幹嘛同孩兒說這些?”昭昭急忙打斷,哄道:“欣瑤,你婚後,同世子一起,住在紫蕭閣,同在我們錦繡峰上,我們會常去看你,你想家了,就回來。我和你爹爹疼愛你,你姐姐也懂事有擔當,你到底是孔雀一脈的宗女,這樁婚事,是宗女的擔當。便是再委屈,也得忍着。”
“我不委屈,我是孔雀一脈的宗女,為孔雀一脈做點事,是應該的。”欣瑤道:“我隻是舍不得爹娘,想多陪爹娘一些時日,等姐姐尋了姐夫,我再嫁去紫蕭閣。”
五德無奈歎息,昭昭亦心酸道:“娘也舍不得你。”
“既然這樣,我與欣瑤換,我來嫁世子,欣瑤來當脈主。”欣桐道。
“姐姐心疼我了。”欣瑤擁住欣桐,頗為感動。
見姐妹情深,如孩提時一樣,相擁着玩鬧,五德欣慰的笑了。
昭昭道:“我知道你心疼妹妹,但也不能亂開玩笑,萬一你妹妹當真了,你又得想法子哄她。”
欣瑤抱着姐姐,搖晃着,說:“就是就是,我當真了啊!”
欣桐輕輕推開妹妹,跪在母親面前,道:“娘,爹,女兒沒開玩笑。這麼多年了,我受夠了。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我好羨慕妹妹,我也想輕松自在的活着。明日要來的那些男子,沒有我中意的,便是有中意的又如何?還不是要以脈主之責為先。我不信我能像娘這般好運,能夠剛好遇到既不辜負脈主之位,又真心歡喜的男子。我真的好累。這樣的生活真的好沒意思。”
這一番話,如晴空中的霹靂,叫其餘三人愣住。
欣瑤試探問:“姐姐,你在同我們玩笑嗎?”
“沒有玩笑。”欣桐道:“我不想當脈主,我想嫁出去。”
五德不知該說什麼,他隻能攙扶住昭昭,輕聲勸道:“最近太多事了,長吟宮太忙了,我看欣桐累壞了,都說起了胡話,莫要理她,等她休息一晚,明日就好了。”
昭昭似是沒聽到丈夫的聲音,她問:“你說,明日那些男子,沒有你中意的,紫蕭閣世子,你便中意麼?”
“中不中意重要麼?”欣桐道:“娘,我真的不想當一脈之主。我從未說過我要繼承脈主之職。是你強加給我的。”
“既然不喜歡,你為何不早說?你娘培養了你這麼些年,而今,你終成才,卻這般講。”五德道。
“叫我如何說?”欣桐道:“你們可問過我心意?你們可給過我機會說?我又怎麼敢說?”
“如何不敢?”昭昭問。
“我不知道。”欣桐道:“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不敢。我不像妹妹,被爹娘寵愛縱容,敢于說出心内所想。”
“這麼大的事。”欣瑤有些害怕,卻還是忍不住問:“姐姐既不敢說,怎麼現在又說了?”
“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欣桐道:“娘,你和爹不是心疼妹妹,不舍她嫁出去,不舍她去紫蕭閣同那個失蹤了五千年的世子成婚嗎?讓我去吧!我不在意他如何,我隻想自在輕松的生活。”
“你可想過後果?”昭昭問。
“靈犀宮與長吟宮的婚約,是政安世子與宗女,并未寫明是哪一個宗女。而且,欣瑤隻是被爹娘疼愛,驕縱了些,實則她很聰慧,很有擔當。娘親隻要稍加教導,她定能比我做的好。”欣桐道。
“我?”欣瑤驚訝的望着姐姐。
“這事需要再商議。”五德道:“昭昭,要不明日的相看就算了吧!我們,還有女兒們,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