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沛淇扔完垃圾回來就發現她靠着娃娃睡着了。他啧了一聲:“十五分鐘就睡着了,厲害啊。”,嘴上不饒人,卻将人抱起放回了她的卧室。
表姐陶樂跟進來,問要不要煮醒酒湯,他反問:“你會嗎?”表姐搖頭:“但我可以現學。”“那算了,”他把被子一揚,蓋住薛苓璐:“應該不是醉酒,應該是最近太累了。先是跑泰國,又去江州參加婚禮,最後還遇上高霁霖的事。”
談到高霁霖,他的眼神晦暗了一下,然後看着床上可以說是和他相依為命十幾年的妹妹擔心地歎氣:“我倒是希望她永遠不會因為醉酒睡着,也希望她不會為别人喝醉。”
他起身,和表姐一起走出卧室,輕輕帶上房門。
薛沛淇整晚沒睡,表弟睡在下鋪,他睡在上鋪,淩晨三點的時候能夠看到照進室内清冷的月光。他十六歲半工半讀,十八歲正式進入全職,他看透了自私的爸媽,耗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堪堪保護住了同年紀的妹妹。
知道妹妹有了男朋友,他是高興的也是擔心的。這股擔心他不知道怎麼形容,這股擔心讓他心海翻湧、思緒雜亂又多。
四點。
他拿起手機,調低了亮度,把備忘錄裡記的電話号碼複制粘貼到添加好友的框框裡。神奇的是對方下一秒就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
他還在猶豫怎麼開口,高綏就先拉開了尬聊的簾幕。
高綏:你好,我是高綏,薛苓璐的男朋友。我們是高中同學,上一年在工作的時候相遇了,彼此覺得合适所以在一起了。
他挑眉,對開局他的自我介紹感到還算滿意:薛苓璐今天在飯桌上和我們幾個兄弟姐妹說了。我交待了,都不會和家裡說。
聊天框顯示了很久“正在輸入中”,大概過了五分鐘,才收到新消息:是你們父母不同意苓璐現在談戀愛嗎?
薛沛淇沒有回答太多:不是。
他轉移話題:你現在還在工作?
高綏:已經回到酒店了。苓璐晚上沒回我消息,她沒出去吧?
薛沛淇:到家了,你不用擔心,有什麼事,我在。她晚上喝了酒,估計沒看手機。
最後的話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他存了試探的心。他想試探這個男人有沒有俗世那種亂七八糟的男人思想,認為女人該有所謂的‘潔身自好’,能不能接受薛苓璐喝酒等類似的小‘毛病’。
高綏的回答讓他稍微安了些心。
高綏:好的,哥哥,我就是問問。等春節回夢澤,我來拜訪你們和伯父伯母。
薛沛淇回了個嗯,又加了一句:春節我們一起喝個早茶就行了,我爸媽就不用見了。不用着急。
很果斷,很清晰地表明自己的觀點,讓對方明确知道他的意思。
“好的。”高綏回。
薛沛淇放下手機,閉上眼,還是沒能睡着。
月光冰冷,像綢帶一樣在身上流淌,讓他覺得寒涼、不舒服。
他一直說姐姐和妹妹不相信表弟、沒把表弟當成大人,實際上真遇到這種事他也還把妹妹當成當年那個需要自己保護的妹妹,在他的心裡妹妹也沒有随着年齡、随着她的成就而長大。
他自嘲笑笑。
他可以一生孤苦,無人可愛,也無人愛他,但妹妹不行。世界不能對她這麼不公平。如果有人愛了她又放棄她,讓她因為愛情受傷了,也不行,這樣也不公平。這就是他的自私。
五點。
他拿着手機給高綏留言:永遠不要讓我妹妹為你喝酒。有時間,我們單獨見一面吧,不要告訴她。等到你聽完所有你應該知道的故事,再決定要不要去看我父母。
他從張越嘴中知道這件事後查過高綏的信息,雖然他知道張越打着鬼主意。
高綏家境不僅是不錯,還是常人難及的。祖輩積攢下來的家業,父輩一直在擴張,他們平時接觸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人,是政要,是名震商界的大商人,是可以名留青史的藝術家們。門第之見,門不當戶不對。薛苓璐可以将他們抛開、沖動地隻談愛,他不能,他要悄悄地、理性地、保全她臉面地為她籌謀。
七點半,天灰蒙蒙地亮起。
八點二十,他從睡意中被門聲叫醒,是妹妹的聲音。
“薛沛淇,陶梁,快點起床!上班别遲到!”
他探出頭,喊弟弟:“喂,陶梁,你還不起?”
陶梁一隻大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夾着被子一滾,又蓋了個嚴實:“請假了。今天休息——”
他穿衣起床,他可沒請假。
邊刷牙邊刷新聞,高綏的信息在八點半時彈出來。
單字一個“好”。
薛沛淇揉揉太陽穴,就算沒有門第問題,高綏這生活作息他真的也很擔心——他可不像自己的妹妹結了婚就要伺候一個病人,更不想自己的妹妹結婚沒幾年就變成一個寡婦。
見面的時候也得談談他的工作問題。薛沛淇邊想邊将它記在手機的備忘錄上,一看已經分條羅列整整一頁。
“哥,快點!要遲到啦!”
“來了!”